慕容泓仔细一看,见饼上果然是海棠纹,遂问:“那你可知后宫中谁做的万寿饼上印的是海棠纹?”
赵宣宜道:“若妾未记错,应是雅风斋的陈才人。”
慕容泓侧过头看向杜梦山,杜梦山忙跪下道:“陛下,非是微臣胡乱攀诬,这碟子万寿饼,确实是从挂着长秋宫牌子的食盒中取出来的。”
慕容泓揉额角,疲惫又厌烦的模样,问:“以太后如今的情况,要多久才得痊愈?”
见慕容泓没有怪罪,杜梦山松了口气,道:“回陛下,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少说也得好生将养两三个月,方能无碍。”
慕容泓闻言,对皇后道:“既然这饼不是你做的,此事又出在后宫,便交由你去调查处理吧。有结果了再来告诉朕即可。”
赵宣宜俯首称是。
“还有,既然太后病着无法看顾端王,你且把端王接到你宫中去照管着,这是你身为皇后应当做的。”慕容泓道。
殿中寇蓉与福安泽闻言不禁面面相觑,明知此事太后定然会反对,但如今太后昏着,他们身为奴才又怎敢吱声?
“是,妾遵命。”自从领教了慕容泓的厉害,赵宣宜对他可谓是言听计从。
慕容泓交代完赵宣宜,又吩咐杜梦山等人好生照顾慕容瑛,然后便回甘露殿继续看折子去了。
益州今年的雪下得格外早,不过才十月上旬,剑川的上空便已经寒风呼号细雪飘扬。
赢烨近来心情不佳,钟羡与长安的境遇便不太好。以往不过拘着钟羡不让出门,如今连长安都被禁足了。可一夜之间天气骤冷,这破旧小楼中既无地暖,阔大的窗缝还呼呼地往里灌风,钟羡与长安盖的还是秋天的薄被,日子怎生得过?
好在长安生就一张巧嘴,又习惯未雨绸缪,早就凭着三寸不烂之舌与楼下看守他们的侍卫弄熟了关系,死皮赖脸地央着他们去回了赢烨,说是因天冷钟羡的病又有反复的迹象,这才给弄来了一个炭盆跟一条厚被子。
长安缩在炭盆前,看着钟羡将书一页页撕下来,用浆糊左一层右一层地将窗缝一点点糊起来,再想想当初在湖边亭中用帕子将湿书一页页掖干的少年,知道他正在艰难地做着改变。
这是好事,在无力改变环境的时候,人本来就应该尽最大可能地去适应环境。
少时,钟羡糊完了窗户回到炭盆边上,长安调侃道:“虽然你也算是读书人,但直到此时,才真正切身地体会到寒窗苦读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吧?”
钟羡稍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并不否认自己一向的养尊处优,只道:“寒门学子确实不易。”说罢不知想起什么,神色微微怔忪。
“你在想狄淳?”长安忽道。
钟羡惊诧,问:“你怎么知道?”
“说到寒门学子,你又是这副遗憾的模样,除了想到他,还能因为什么。”长安起身去床上抱了一条被子蒙头盖脸地披在他身上。
钟羡:“……”
“别逞强了,嘴唇都冻白了。”长安道。
钟羡遂真的不逞强,用被子裹住身子道:“也不知怎么回事,往年冬天并不会这样怕冷的。”
长安用火钳子往炭盆中又添了几块炭,道:“这也就是你身体底子好,如若不然,这又是伤又是病又是毒的连番折腾,一般人怕是连床都下不了了,体虚畏寒就更不用说了。如今我们身为阶下之囚,也没这条件给你进补调养,等回了盛京,再让钟夫人给你好好补补吧。”
钟羡默了片刻,道:“事到如今,你还是坚信我们能再回盛京么?”
“当然。”长安毫不犹豫道。
“是什么让你有这样的信心?”
“我自己。”长安放下火钳子,双手放在膝上看着钟羡神采奕奕道“你信不信我能让你全须全尾地回去?只要陛下那边配合得当。”
“配合?我们甚至都不能和使者说话,陛下最多知道我们在此的状况,却不知我们心里想些什么,如何配合?”钟羡不解。
“陛下不需要知道我们在想些什么,他只需要知道赢烨在想些什么就够了。而我,同样也知道赢烨在想些什么。”长安看着盆中渐渐开始旺起来的炭火,眸中一片志在必得的坚定。
天黑之后,楼中愈发冷了起来。长安虽未曾生什么大病,但几个月的软禁生涯,吃无好吃睡无好睡的,到底是让她体质也虚了下来,这天一冷,她便发现自己手足冰凉,晚上钻在被子里怎么焐都暖和不起来,于是又下楼去缠着守卫给她弄个汤婆子过来。
这汤婆子可不似炭盆一般是必须之物,而能算作关切之物了,守卫自是不敢冒这个险去替她弄。
长安讨要无果,只能上楼往被中一钻,看着仍在炭盆边上看书的钟羡道:“你也早些睡吧,楼里跟冰窖似的,这小小一只炭盆根本不顶用。”
钟羡道:“嗯,你先睡,我再看一会儿。”
长安见他不听劝,便也不再管他,蜷成虾米状焐了好一会儿,被中终于有了些热气,困意也泛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