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硬地忍下了那股泪意。自他兄长去后,他放弃了许多,如今也依然在放弃着。但他永远不会忘记,他第一个放弃的,是他曾经的软弱和哭泣的权力。
他喜欢粹园的那片蔷薇,于是让人移植了几株到他的窗下,而今正是花季,夜色也遮掩不了它花枝招展的风情。
慕容泓无情无绪地看着横斜在窗口的那枝半开蔷薇,甚至连自己为何会喜欢上这些蔷薇都不敢去想。
目光放空之后,透过繁茂而婀娜的花影,他忽然看见不远处似乎亮着一盏灯笼,看那高度,应是被人提在手上的。
是什么人站在那里?
慕容泓顿了一顿,欲唤人前去查看,然而还未回身,心中却又是一动。这样近的距离,这样好的月色,他只要拨开他眼前这一丛遮挡视线的蔷薇,就能看出是谁挑灯夜站。
他伸出手去,犹带着墨香的手指刚刚触及那柔软却暗藏尖刺的枝叶,却又停住。
那个位置,无论是殿前的守卫,还是巡逻侍卫,都能看得见的。
一定是她,只能是她。
不是说对他没感情吗?那为何又要站在那里呢?
她站在那里多久了?她在看什么?她在想什么?她想……看到什么?
慕容泓手僵在半空中,心中原本还未平息的痛又清晰而强烈地翻涌起来。
原来他的软弱还放弃得不够彻底,至少在她面前他还是会软弱。他软弱到连拨开眼前这丛蔷薇的勇气都没有。
他害怕再也见不着她,然而在还能见着她的时候,他又怕见着她。什么叫天人交战,慕容泓在这一刻算是体验了个淋漓尽致。
斜对面,长安收回目光垂下双眸,默了一瞬,便提着灯笼转身离开了。既然他也不想相见,正好省却了她的这番迟疑和观望,反正她也不知,见了面到底该说些什么。
慕容泓自我厌弃了片刻,一抬眸,发现那盏灯笼居然不见了。他心中一抽,不及多想便猛的伸手拨开了那丛蔷薇枝叶。
静夜中这番动静不可谓不大,却并没能换来离去之人的一个回眸。
慕容泓看着长安在月光下渐行渐远的背影,感觉着手掌和手腕上传来的细密而尖锐的痛楚,一时间竟分不清此刻按在尖刺上的,到底是他的手,还是他的心。
投亲不成
次日一早,天还未亮,太尉府后院已经忙碌起来。
钟夫人手中捏着帕子,眼眶泛红地看着管家钟硕指挥着下人将一口口红木箱子都抬到后门外去装车,不时地提点两句。
钟羡收拾好后来到后院,见此情状,一时目瞪口呆。
“娘,您这是在做什么?”他来到钟夫人身边。
钟夫人见是他,道:“都是你吃穿住行要用的一些东西,秋装和冬装还未来得及做,到时候做好了再给你送去。”
钟羡无奈道:“娘,这些东西我可以到了兖州再添置,何必千里迢迢地带去,既耗人力,还拖慢我的行程。”
“那能一样吗?兖州那是人赵王府的地界,有什么好东西也早被赵王府搜刮去了,哪儿轮得到你?娘给你带的都是最好的,每个箱子上都贴着条子,你到了兖州之后让人先把那些药材拿出来好生放置,别糟蹋了。别的好买,这些上品的药材,你有银子也地儿买去,知道么。”钟夫人道。
“药材?带药材做什么?”钟羡愈发不解。
钟夫人道:“都是补药,你新官上任,又离家甚远,没人照看着你,必然辛苦。我让厨下的杏姑跟着你去,她擅长做滋补药膳,到了兖州,这些补药都用得上。”
“娘,我是去上任,还带一堆伺候的,这……让人看着像什么样子?”钟羡为难道。
“哪来的一堆伺候的?加上耿全他们也不过就二十余人罢了。你还说,凭什么姚景砚他们能留在盛京,你就偏得外放啊?还去兖州那么远的地方,就不能让你爹上道折子,请陛下将你也留在盛京吗?哪怕没知州这么高的官职咱们也无所谓,反正你还年轻,这平步青云也未见得就是什么好事。我本还想着等你考完试就着手给你寻摸亲事的,可你这一去,少说也得四年……诶,这在任上能请假回来成亲吗?”钟夫人絮絮叨叨地越说越伤感,忽然想起这个至关紧要的问题,一时又严肃起来。
借着火把的亮光,钟羡看着钟夫人红肿湿润的双眼,一时庆幸钟夫人并不知道自己此行的个中情由,一时又觉自己万分不孝,两厢煎熬下便不愿再在这些小事上让她操心,遂道:“放心吧,能的。”
“那就好。”钟夫人果然松了口气。
眼看着箱子搬得差不多时,钟慕白过来了。他要出府去宫里上朝,临走之前过来见钟羡一面。
“都收拾好了?”他问钟夫人。
钟夫人眼看分别在即,又忍不住鼻子泛酸,别过脸去拭泪。钟羡替她答道:“差不多了。”
“那你自己路上当心,到兖州后写封信回来报个平安。”比起钟夫人,钟慕白就显得冷静干脆多了。
“是。”钟羡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