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父母是进行联合行动时牺牲的,葬礼不小,但因为她当时在赶回去的路上出了车祸,所以学校里知道这事的人不多,也就她当时的班主任和同桌知道点儿消息。
她和傅庭涵最多是对面中学里的对手,连朋友都算不上,他怎么会知道这些,还去参加葬礼。
“我祖父和父母都是科学院的,我祖父和你祖父还认识,住的也近,所以就过去了。”傅庭涵道:“你当时坐在轮椅上,眼睛还蒙着纱布,所以不知道我。”
赵含章想到了什么,伸手去抓住他的手掌,抓在手里捏了捏才反应过来,这是傅长容的身体,不是傅庭涵的。
鼓励
傅庭涵手掌一合,将她的手握在手心,一脸紧张的盯着她看。
赵含章想要抽回手,却被他一下握紧,抽不出来。
赵含章一脸莫名的看着他,“傅教授,松手。”
傅庭涵下意识便要听从松开,手指才抬到一半,想起了什么,又重新合起来握住,“葬礼上,我送了你一盒磁带,是全英文朗诵的《假如给我三天光明》。”
赵含章便不再抽手,由着他握着,将右手垫在脑袋下看他,“你那时候就知道我要失明了?”
“我不知道,”傅庭涵顿了顿后道:“但我知道失去父母亲人后的那种孤寂感,我希望海伦凯勒能给你挺过那段艰难时间的勇气。”
他道:“我父母去世的时候,我就是读着这本书挺过来的,你当时眼睛受伤了,我才送你磁带,我没想到……”
没想到她不只是受伤这么简单,而是直接双眼失明,她家里直接给她办了休学。
他知道的时候,已经三个月后,他们都要升学到高二了。
他知道他们再无可能同级,所以他便直接跳级上了高三,等他再回母校时就碰到被人霸凌的赵含章,不过没等他英雄救美,赵含章直接把人给揍趴下了。
傅庭涵握紧了她的手,有些心疼的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问道:“重回学校的时候很难吧?”
赵含章歪着脑袋想了想后道:“还好吧,我回学校的时候跟我要好的同学都上了高三,本来我是要直接上高二的,但我才学盲文一年多,还不太熟练,考试的时候没及格,所以只能进高一和一群小屁孩重头学起。”
傅庭涵忍不住笑,“你本来就跳级了,当时和你一样大的学生有的是,你后来被欺负,是不是就是因为把他们当小孩儿看?”
“才不是呢,”赵含章将手抽回,躺正看着天上一闪一闪的星星,轻声道:“人总是对和自己不一样的人充满好奇,有的人会带着善意,但也有的人会带着恶意,我只是运气不好,遇到了带着恶意的那一拨人而已。”
赵含章想到那段青葱岁月,嘴角的笑容若隐若现,眼中寒芒闪现,“不过的确是一种很特别的体验,我从小到大都很受欢迎,要不是眼盲,我都不知道这个世界,十五六岁的少年会对同龄人产生这么大的恶意。”
她蘸着笑容道:“我也不会发现我心肠还挺硬的。”
那一年,别人欺负她,她回击,常常见血,她不好过,那拨霸凌她的人后面也被她折腾得不轻,而她也学会了怎么在人前示弱,怎么变成白切黑的盛世白莲花。
要论弱势,谁比得上她?
眼盲,女孩子,被欺负得带伤,父母还都是烈士,学习还优异,上至处理案件的警察和老师,下至对方的父母亲人,谁都不能昧着良心把责任推到她身上。
不过她当时出手是有点儿狠,赵含章有点儿手痒,一下坐起来,对惊愕的傅庭涵道:“想打架了。”
傅庭涵:“……那你现在去练练?”
赵含章扫了一圈四野,最后还是放弃,直接躺倒,“算了,万一吓到我娘就不好了。”
王氏此时正悄悄的看着这边,一脸的纠结,“青姑,你说我要不要把三娘叫过来呀,他们还没成亲呢,怎能靠在一起睡觉?”
青姑道:“这种时候哪里还论这些礼仪?跟在傅大郎君身边也安全点儿,万一晚上又有贼寇过来呢?”
王氏就是担心这个,自己纠结了一会儿后便躺倒,“算了,按照原来的计划,她本应该明日就出嫁的,俩人婚书都定了,和夫妻也不差什么,不过你还是看紧些,也别让他们太亲近了。”
青姑往那边看了一眼,见俩人此时靠得极近,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只当没听见王氏的叮嘱。
都已经这样了,还能有比这更亲近的举动吗?
三娘又不是没有成算的人,她怎样做自有她的道理。
赵含章和傅教授乱七八糟的聊了半个晚上,顺便把第二天的路程和他们这一行可能消耗的粮草给算了出来,最后她脑子里活跃的打架分子才慢慢消去,不知不觉睡着了。
傅庭涵见她许久不说话,抬起脑袋看了她一眼,见她眼睛紧闭已经睡着,不由笑了一下,也躺好。
听着她浅淡绵长的呼吸声,傅庭涵也觉得困倦起来,慢慢闭上眼睛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