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侯,齐角吹了一口碗,而后一仰脖子,将碗里那一团浆糊似得东西全吞了下去。
他似乎有些等不及,将佩刀拔了出来,用手掂了掂。
他的右手,小拇指断了半根,捉的有些不稳。
他拿出绷带,开始将刀缠在手上。
“我留下来。”
他头也不抬,就这样说。
气氛一时凝聚。
丁斐看了他一眼,随后摇头:“没有这样的道理,你走吧。”
“什么样的道理?”齐角依旧不抬头,似乎在嗤笑:“就因为你和殿下亲近,所以就应该你拿着尚完整的身躯去送死?就因为我是外将,我便会怕死了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齐角忽然抬头,厉声呵斥。
丁斐怔怔的看着他,一不发。
不知何时,齐角已记脸是泪。
他的刀缠好了,他来到周彻面前跪下,眼泪不止:“我是河东人,我眼睁睁看着家乡乱了又乱,却没有丝毫办法。”
“出征前,我去了我的故乡,我从小到大的村庄里全是坟墓,活人寥寥。”
“我心如刀割,我愧为武人!我恨当初乱时自已为何要走,为何不敢死在乡土上!”
他昂头看着周彻,摇头不止、泪流不止:“今日,我不能再苟且偷生,否则我无颜去见河东父老!”
“河东之地,沐殿下之恩,方得今日太平!”他突然高声喊了起来,揖刀大拜:“河东骑士,甘为殿下死!”
哗啦!
名震天下的三河骑士中,曾经数量最庞大、质量最高的河东骑士,因连年之乱,只得两千人。
而又经此战,只有千余人尚在。
他们的甲衣早已染污、战袍早已破碎,雄赳的脸上也写记了狼狈色。
此刻,陆陆续续跪了下来,其声震天:
“河东骑士,甘为殿下死!”
周彻坐在那,紧闭双眼,眼泪淌出,不能发一。
“走!”
齐角起身,就此回头,大步而去。
——哗!
河东骑士纷纷起身,而后追随他们的首领,头也不回的去了。
“殿下……”
“走!”
拦截之军被齐角拦住。
但前面的路,并没有贾道说的那么顺利。
走了一程后,身后再度出现了追兵。
“我要去了。”
丁斐没有去找周彻,而是对来巡军的贾道:“愿贾公保重。”
“丁将军……”贾道眼眶通红:“你有什么话要交代吗?”
“太多了。”丁斐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要交代的,又何止我呢?军中将士,有几个没有妻儿老小……太多了,也来不及了!”
他将手一摆,就此转身。
可他还是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道:“请您带句话给殿下。”
“请说。”
“愿他能活着,愿他能成大事!”丁斐哈了一声:“将来他让了天子,一定要收回定阳、一定要来告诉我们。”
翻身上马,将枪一招,就此而去。
——周彻还在前进。
他身边,只剩三百余人。
这三百人,多由他的亲随组成。
他们成功看到了弃水河畔,并进入到浅滩地界。
好在,地面多有石子,马匹能够勉强在水中而行。
然而,随着一声号声吹响,大批人马,重重围来。
他们身上所披杂乱,各有不通,阵型也是乱糟糟的。
这样的部队,要是在以往,周彻一鼓便能击破。
可今日,却足够要他的性命了。
“堵到周彻了!”
这群混乱的军中响起激动的呼喊声。
他们迅速展开包围圈,缓缓往前压来。
当中有贵人骑马出来,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杀意,有的只是兴奋:“六皇子殿下,投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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