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了半天,展信佳随手在路边折了一段杂草漫不经心叼在牙缝里,包袱往地上一扔,就这么随意在某条小巷口能稍微挡雨的屋檐下索性蹲下了。
她往那一蹲,跟个猥琐流浪汉似的。
虽然她自己并不这么觉得。
她半眯着眼,假装自己是已经看淡红尘少年老成的侠客,以一种涣散且富有沧桑故事感的悠远目光放空思绪,故作深沉。
雨水凝珠成线,在水洼里飞溅起星星点点的水花。
夜幕浓深,有茶馆酒肆门口桅杆上挂着的昏黄油灯斜斜映照,光与水相触,再溅开,像是小朵小朵连绵不断的璀璨烟花。
展信佳看得有些走神,再回过神来时眼前恍然划过了一抹空青的衣袂。
哪怕是在这种暴雨夜路上泥泞不堪,泥水四溅。这片衣袂却犹如照着月华的雪光,干净,整洁,纤尘不染。
展信佳天生手贱,向来手比脑子快。
她还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干,手指已经精准的扯住了那片衣角。
于是,路过的衣角主人被迫停下了脚步。
展信佳腿蹲麻了,使劲挣扎了两下硬是没捣腾起来,反倒是两眼一黑。
她只能狼狈的努力仰起头,梗着脖子,才能看清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什么人。
入目的先是一把四十八骨素面油纸伞,伞柄被握在一只指节修长的手中。
空青色的对襟长袍,衣摆领口均绣着几株瘦细的墨竹枝,衣袖间拢着淡淡墨香,整个人透着文人斯文楚楚的书卷风骨意。
相衬合宜,极为养眼。
他面容温润,眼角略微低敛,五官如炭笔细细描绘的工笔画般清隽而雅致,只是此刻淡棠色的唇往下抿成一线,瞧着似乎有些不愉。
如落珠的雨线中,青年微微颔首。
一双如点漆般的眼眸正略带困扰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展信佳愣住。
卧槽这小郎君吃人长大的吗怎么能长这么好看?还好这会儿正下着雨,对方看不清她顺着雨水偷偷流出来的不争气的口水。
头脑风暴了会儿,展信佳清清嗓子,战术后仰。
“我承认你有几分姿色,自己想办法娶到我……”
这个省略号省略的不是她的普信,而是淋了大半夜的雨再加上蹲了半宿,腿麻得能被拉去当场截肢。
她是真的晕过去了。
意识模糊的前一秒,展信佳还在迷迷糊糊想着。
老天爷,我发誓我再也不说曰你了,你是我唯一的爷,保佑一下别让这美貌小郎君见死不救给我扔大街上啊喂!
恍惚间,她感觉自己整个人一轻。
展信佳顿时毛骨悚然。
主要是她不太确定自己感觉“一轻”是被抱起来了还是死了——魂魄升天了。
但终归,雨好像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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