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无人能替章圆礼。
路再迟,也到了码头。
船再阔,也不容爷娘相送。
章圆礼到底哭花了妆。
章圆礼有两别,于庭前,别闺阁;于船前,别父母。
前一别他尚不肯依,这一别,又如何割舍?
连皇后亦不忍相劝。
章父抱紧章圆礼:“往后两国再有会盟,我必亲至,你若念我,就和齐王一并前来。”
朱邪品含泪道:“音书莫断,凄楚莫藏,你过得好与不好,都要让我知道,不得让我猜测!”
章圆礼叫朱邪鹏背着上了船。
今日好风,扬了帆,顷刻就驶出数里。
码头的父母亲人,远处的巍峨城墙,渐行渐远,无处寻觅。
章圆礼忽而长身一揖,乃第三别,别家园。
待再看不见洛阳,章圆礼折身回舱。
婢女除钗环,解衣衫,那一尾红笺顺势滑落。
日头未落,舱内已暗,侍女燃了灯。
章圆礼将信笺抽出。
“昔日将去洛京游,瑶台仙人下玉楼。
今日幸成秦晋会,却怜雏凤思离忧。”
作者有话说:
今日大婚啦!!!!!!!!!眼尖的伙伴已经看出本文虽架空,但参考了是五代十国的背景,但是五代十国的婚嫁习俗不好找,所以比照了宋代的太子娶亲和公主出嫁的规格,资料查询来自《东京梦华录》~
章圆礼刚离京,就一连下了几日秋雨,他躲船舱出不去,屋内来来去去都是从长公主府跟过来的旧人,倒了缓了不少彷徨离愁。
再说,章圆礼岂是耽于愁苦之人?船既不能回头,他将心缺出一块留在洛京,剩下的,总还是要跳动。
三日雨后,天终放晴,连绵秋雨消散了暑意,天也一并舒爽清朗起来。于是章圆礼着短衫,束剑袖,蹬软靴,扎高发,将却尘剑从墙上解下,来到了甲板上。
那剑便在明晃晃的日光下出了鞘。
天无纤尘,碧空如洗,白日通透地洒了章圆礼一身,寒光一动,人已飞至半空。
断剑山庄的轻功有飞云之逸,落花之轻,一柄长剑有寒月之冷,催山之气。
人若风过而竹弯,剑若揽日而光动。
虞国使团刚出船舱,便遥见了这般风姿。
迎亲船舶十数,虞国使团居首舰开道,其后便是郡王花船,再后是兵船拱卫,货船载物,故虞国使团与章圆礼一水之遥,瞧得倒真切。
“好功夫!”
使团隔着江水哄然叫好。
徐旬之在群臣之侧,松了扶舷的手,凝神看了半晌,低头轻轻一哂,“的确好功夫。”那瘦竹般骨节分明的手,在腰侧朴剑微一摩挲,又接着滑了下来。
章圆礼那边已趁天好,晒褥的晒褥,添茶的添茶,章圆礼也不闲着,练完剑就向船夫借来渔网,和朱邪鹏网鱼去了。
两人皆不会撒网,掷了数回都张不开网,便唤来船夫长帮忙。
船夫长原想着替这两位贵人撒好,谁知章圆礼不干,要船夫长教他。别看章圆礼看着娇气,学得极快,臂膀也一包力量,试了几次,那足有数十尺的大网当即迎着白日张开了翼,闪着晶光铺到水面上。
章圆礼欢呼一声,船夫长喊了一声收,章圆礼便拉回网,里面果真网着七八条活蹦乱跳的肥鱼。
章圆礼喜道:“这么好网?”
船夫长亦笑:“是王爷有福,正赶上鱼群过江,有时十次都网不上一条。”
见章圆礼网上鱼,接着有人递上了木桶。章圆礼忙和船夫长一道将鱼从网中捡出,见船夫长提桶欲走,章圆礼连忙拦住,“今日天好,咱们就在甲板上生火烤鱼,图个野趣,莫去厨房那腌臜地走一遭了。”
船夫长笑道:“生火使不得,王爷若要吃烤鱼,可用炭盆炙烤,炭盆火温,烤出来更加细嫩。”
章圆礼当然应允。
船夫长见章圆礼得趣,便取来各类厨具,当着章圆礼的面,就着徐风煦日,侍弄起鱼。敲晕,除鳞,去脏,切姜,泡酒,塞香料,抹秘酱,最后在鱼肉上仔仔细细刷了三层蜜,三层油,用铁钳一串,便早有侍女抬着一溜炭盆搁在甲板上,章圆礼和朱邪鹏一人接过一条,船夫长并几位厨子各拿一条,亲自炙起了鱼。
章圆礼笑道:“我平日烤鱼抹盐便是,还不知有这些工序。”
船夫长道:“王爷一会儿尝尝,这样烤出来的鱼,浓香馥郁,口齿回香,味道极佳。”
“这做法有名没?”
“请王爷赐名。”
“我瞧你刚才腌鱼用酒,味道又说的这般好,就叫醉三仙吧!”
说着撞了撞朱邪鹏,“你去搬两坛美酒来,今日好风,好鱼,就缺好酒了。”
朱邪鹏翻了个白眼,“你消停点吧,虞国使团就在那边船上,小心喝醉了丢人!”
“我不喝醉不就好了。”章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