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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1 / 3)

严小姐是个识相的,在老妈子的伺候下穿上大衣,裹上披肩,轻声对方晴说“打扰了”,便走了出去。

方晴站起身来,并没有说什么。

门外马车上,“小姐,那乡下女人,侬别看伊土里土气,阀简单的呀。”老妈子一边掖马车帘子一边说。

严小姐想起刚才那个女人乡气的大棉袄和沉着的神色,点点头。

严小姐才走,正屋里钱二嫂子和对门刘大娘就先后来了。

方晴刚才对着严小姐时提的一口气这时散了,肩也塌了,眼圈也红了,刘大娘她们问,也就不遮掩了,慢慢把前因后果都说了。

“咳,你太老实,你是明媒正娶的,她顶多算个外室,还找上门来,反了天了……”钱二嫂子伸张正义。

“现在都流行自由婚姻呢,二嫂子,我这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报纸上都批呢。”

“那也得有人伦有天理,讲究个先来后到,讲究个明媒正娶!”钱二嫂子很是义正辞严铿锵有力,单看口气,活像街上演讲的“革命党”。

“要我说,最要紧的还是你们当家的。”刘大娘一语中的。

方晴叹口气。

“那样俊俏的个小伙子,又有身份,有个这种事也正常。你不知道,我那死鬼活着时候多挣两吊钱还去喝花酒呢,男人啊……”钱二嫂子也叹口气。

“要我说,这种事你得忍,男人但凡顾念点前情脸面,就不会提休妻的话。休前妻毁青苗啊。他家里也必不同意的。你忍着,过两年有个孩子,男人慢慢也就回来了。”刘大娘是“保守党”。

“你也得想法儿抓住男人的心啊。”钱二嫂子比个“抓”的姿势。

“怎么抓呢?”方晴苦笑。

“你先去烫个头发,做两件时髦衣服。今儿个来的那个女人,我虽没看见脸面,可你看那衣裳鞋子,多摩登。那大衣是洋呢子的,贵着呢。”钱二嫂到底是城里人,见多识广,“你当家的给你的钱,别舍不得花,你再舍不得,就让别人都花了。”

钱二嫂不知道多年以后会出现一句女人间流行的箴言,与自己的话有异曲同工之妙“一定要保重自己,打扮自己,免得让别的女人住你的房,花你的钱,睡你的男人,打你的娃。”

哪怕此时,方晴也觉得钱二嫂的话字字珠玑,智慧的火花刺啦刺啦地冒。但方晴却没有心力去执行,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扯破了,再难修复。

事实上,也不容得方晴做什么,第二天冯璋就来了。

离婚的谈判

外面飘着雪花,刚吃罢早饭,一宿未睡的方晴正站在炕沿边儿上就着小炕桌练字。从这点上就能看出方守仁“才女”教育的成功来——才气或许不够,情怀是足足的。其实方晴本来想写个《飞雪吟》什么的,可惜琢磨半天没能妙手偶得,于是便只能垂头耷拉脑地写些别人的诗。

冯璋进来,抖了抖身上的雪,把大衣脱下来。方晴留心看了一下,与昨天那位严小姐的大衣竟如出一辙,不过是男女款式稍有差别,本已灰了的心干脆碎成末末儿。

方晴强打精神给他泡了一缸子姜糖茶,“驱驱寒吧。”

冯璋看方晴的字,写的是白居易的几首旧诗。冯璋虽不懂画儿,字却是认真练过的,自是能看出方晴的字颇有功力,颜体的底子,清秀端庄中不乏筋骨。

字虽有可观处,内容却让冯璋尴尬,“白花冷淡无人爱,亦占芳名道牡丹。应似东宫白赞善,被人还唤做京官。”莫不是方晴埋怨自己只占了妻子的“虚名”?

“我在唐代诗人里最喜欢白乐天。”方晴突出此语,倒是让冯璋一怔。

“哦?怎么的呢?”冯璋不动声色地笑问。

“安稳闲适啊,我这样的平凡人,毕生追求不过如此,”方晴停顿片刻,正色道,“然而若有什么事情,也不是禁不住。冯家哥哥,你其实大可跟我明讲的。”方晴用回旧称。

方晴的眼睛有点红肿,眼珠子却越发清亮,就这么直直地看着冯璋。

冯璋看她一眼,别开脸去。本来觉得理直气壮的事,却突然心虚起来,嗫嚅半晌,方说,“总是我不好。昨天她来找你我不知道的……”

话头既然打开,冯璋便滔滔不绝地倾诉起来。不只严秀玉,包括之前与孙书铮的纠葛,还有这几年的遭遇,就连想和方晴退婚却迟疑着,偏没收到家里的信这事,犹豫了一下,也都说了。

方晴面无表情地听着。冯璋的话总结起来就是许多的不得已和造化弄人。方晴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让外面的凉气浸透了。

方晴给冯璋续了两回水,这漫长的讲述才完。

“晴妹妹,我们只有兄妹之义,并无男女之情,虽说在乡下举行了婚礼,但并不是我拜的堂,再则我们连贴印花的婚书都没有,现在的政府是不承认的。我们——我们就全当那是个误会罢,好不好?”

一段婚姻,一句“误会”说没就没了?

方晴眼里含着泪看着冯璋。昨晚睡不着瞎想,琢磨是不是要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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