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窑内的一众工人们都知道那天的羊肉馒头属于意外之喜。
因为顾采薇的亡夫还在的时候,每隔月就会有一次类似的犒赏,来给大家伙鼓劲儿。
而等顾采薇当家,变成一个月就有顿额外的肉吃,于是炭窑的工人们也都说顾当家心肠好。
只是他们中却没有一个人想到,顾采薇的心肠究竟能好到什么程度。
之后的三天时间里,顾采薇居然每天都会坐着驴车带着吃食来犒赏他们,而且那些吃食还都不带重样的。
让马管事心疼的直跺脚,就差喊出来别浪费了,还不如都喂我呢!
然而顾采薇本人看起来却并没有怎么将这些花费放在心上,而且竟然还摘掉了脸上原本为了防备骚扰而带上的黑纱,笑容也变得多了起来。
实际上顾采薇身边的人都能感受到,自从那日宋仲文一行人走后,她的心情就由阴转晴,同时东南商会的沈会长送来的邀她赏花的请帖也被她随手扔进了池塘里。
很多人都以为她是在为终于摆脱了眼下的危机而开心,但实际上顾采薇心里清楚,她的开心另有缘由。
而这个缘由,如今就在她的眼前。
陆景以疯魔一百零八杖的起手式当头杖喝来劈木头,完了再视情况选用其他招式砍掉四周的细枝,一套下来能感受到技能熟练度在飞涨,就是每次一回头发现顾采薇就在身后站着还是让他有点不太适应。
尤其看他脸上微出的汗水,顾采薇还会握着手帕走上前来,柔声问道,“要擦汗吗?”
“呃……好吧。”眼见顾采薇一片好意陆景倒是也不太好拒绝。
伸手就要接过那手帕,然后随后却见顾采薇绕过了他伸出的那只手,径直走到了他面前,亲手为他擦拭起了脸上的汗水。
如同一个小媳妇儿在服侍自己的官人一样。
陆景觉得有些尴尬,哪怕是出于迷惑内奸的目的,顾采薇这也演的有点太过了。
尤其这么近的距离下,他已经能嗅到顾采薇身上的胭脂味道,看清她早起描好的每根眉毛。
而要知道和宋朝一样,陈朝的女子穿衣也没有后来那么多约束,很多人都是抹胸加褙子,并不吝惜展示自己的事业线,再加上顾采薇身上穿的只是一件松松垮垮的粗麻布衣。
如果陆景的视线再低一点……他已经不敢再往下想了,只能尽量让自己的目光保持在水平之上。
好在光天化日之下,顾采薇也没更进一步的动作,擦完汗后收起了自己的手帕。
但很快她又开口道,“陆少侠,奴……其实还有一事相求。”
“顾当家请讲。”陆景并没有因为顾采薇突然的亲昵举动便英雄气概大作,一口答应下来,依旧谨慎的先问对方想要什么。
“是这样的。”说到正事儿顾采薇的神色也重新恢复了严肃,“奴希望陆少侠能帮奴找到内奸。”
“炭窑场的内奸?”陆景扬了扬眉毛。
“奴知道炭窑场这边有宋仲文的人,还有先前劈木头的人一起请辞,也是宋仲文在背后搞鬼。但是奴其实没太多怪罪他们的意思。
“因为在这里做工的本就是穷苦人家,有人被收买是根本无法避免的事情,就算找出来也没什么意义,只要宋仲文开价足够高,或者搬出他那个做主薄的叔父恐吓一番,肯定还会有人给他继续通风报信。”
“这倒也是。“陆景点头。
“奴担心的也不是炭窑场里的内奸,老实说他们能告诉宋仲文的东西也很有限,奴真正担心的,还是奴身边的人。”
“那封信?”陆景想到了什么。
“没错,发现奴的处境不太妙后,奴就给远在京师的表哥写了封信,想要赶在宋仲文等人最后发难前,提前一步就把……就把……”
“就把新的婚事给定下?”
顾采薇轻声嗯了一声,随后望向陆景的眼睛,“采薇不知道陆少侠如何看我,奴本应为亡夫服丧三年,最好从一而终,奴一开始也的确是这样打算的,不再改嫁,守着亡夫留下的营生过完这一生,只是……”
“你不用跟我解释的,我从来都不是那种喜欢站在道德高地上随意评判别人的选择的人。”陆景摇头道,“况且我也知道你面临的难处。”
顾采薇闻言似是松了口气,“没想到陆少侠如此开明,若换一腐儒在此,见奴男人刚死,便迫不及待的去寻觅新欢,怕是要戳着采薇的脊梁骨把采薇给骂个狗血淋头哩。”
顿了顿她又接着道,“说回那封信的事,事关重大,奴从一开始便很小心,尽量避开其他人,所以到现在奴也想不明白,那封信究竟是如何泄漏出去的?”
“有没有可能是京师你表哥那边……出的问题,他不是因为写诗被下狱了吗?之后你的那封信被人发现应该也很正常吧。”
“奴有想过,但是这信对奴虽然重要,可想来对京城的那些大人们而言却是无关紧要的,根本不应该传到邬江城宋仲文的耳朵里。”
“这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