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稚水没听见身后的动静,她疑惑地转过身去,只见他站在树荫下,俨然如挺拔的树。
夏季的阳光透过密叶,在他淡青色的短袖和冷白的皮肤上投下深色的影,一阵清风拂过,更是光影摇曳,轻轻晃动起来。
“为什么不找我帮忙?”辛云茂没有抬腿,他脸上神情微黯,忽然就胸口发闷,垂眸道,“你以前还让我去浇茶园,现在找那只猫都不找我。”
他最近一直观察她,却发现她很少找自己,倘若今天没有跟她出门,或许也并不会叫他过来。
人参妖都提出让他浇灌妖气,但她却云淡风轻地翻篇,并没有接着往下说。
他还记得她当初诱哄自己浇茶园,实在不理解这中间出什么差错,自然感到阵阵失落。
“但你其实不用做这些吧。”楚稚水为难道,“不管是茶园,还是别的事,你又不需要钱。”
她现在知道他的身份,其实他并不需要工作,过去答应做都算脾气好。浇灌茶园是他已经答应,但再加上人参实在过分。
辛云茂抬眼,反问道:“可你不是需要?”
楚稚水沉默片刻,她长叹一声,认真道:“我需要这些,是由于工作,即使这一件事不成,还可以再做别的事,不代表我就给局里卖命,昏天黑地地干个没完。”
“你应该知道茶叶是卖到银海,但叶局他们却对你……”楚稚水停顿下来,她没有继续挑明,委婉道,“到后面才好一些。”
她没有立马让辛云茂浇人参,就是联想到叶局等妖的态度。她见识完他们对竹子妖的戒备,在心理上不认为辛云茂必须帮忙。
辛云茂不料她会这么说,愣道:“原来你知道了。”
他还以为她排斥自己,莫名其妙就不再带他。
楚稚水耐着性子道:“经开科赚的钱是要分给所有职工的,或许其中也有误解你的妖怪。如果你想不做的话,也可以在科室待着,平时就晒太阳午睡,不用勉强自己,关键你怎么想?”
总不能由于她要给局里赚钱,就非要拉着他一起来,那感觉也太奇怪了。
即使人参不能马上有收益,那她也可以想其他办法,将友情和工作搅和太深,还是会让她不太舒服,起码她不能是主要受益方。
“所以我要是不需要,你还愿意做这些吗?”她眼眸清透,在林中闪着光,望向辛云茂,“我希望不是我逼你做什么,更想知道你心里愿意去做什么。”
辛云茂撞上她坦荡的眼神,突如其来就有些晃神。他不动声色地避开她视线,好似不敢跟她长久直视,静静地思考起来。
良久后,他转回头来,低声道:“我本来就不在乎他们的想法,也没打算做什么让他们改观。不过你问我愿不愿意,突然就不太好回答了。”
“我想帮你做点事,或者跟你一起做些什么,就像那条鱼或那只猫,那应该是愿意的?”辛云茂不确定地反问,他用余光瞥她一眼,喉结上下微动,好似有些赧意,又似有点憋闷,嘀咕道,“现在这样子,就像你不是我信徒一样。”
楚稚水听完他别扭的回答,错愕道:“这个对你那么重要吗?”
“当然很重要,你总是不找我许愿,就好像并不需要我。”
这话都隐隐透出点委屈来了。
楚稚水见他偷看自己,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内心倏地就被此话触动,涌起难以言喻的滋味。或许对神来说,他并没有朋友和亲人的概念,连接最紧密的就是所谓的信徒。
因为她想不出愿望,迟迟没跟他有仪式,所以他千方百计地让她许愿,迫不及待地要证明自己,只能依靠这种方式来确信他们的连接没有断。
相比他表面高高在上、洋洋得意的信徒言论,背后实际透出的是想要被她需要。
他不想被丢到一边,总找金渝和苗处麻烦,时不时还说些酸话,像个要吸引人注意的小孩一样。
辛云茂不敢看她,他说完那些话后,似乎也有点局促。
楚稚水突然就拿他没脾气,她总感觉槐江初夏很热,连带面庞都有些发烫,忙道:“好啦好啦,需要需要,神君来把人参浇一下。”
辛云茂这才眼眸微亮,明显就感到愉快起来。
楚稚水察觉他的神色,好笑道:“我以后也会经常找神君许愿的。”
辛云茂一怔,他用手指掩住扬起的嘴角,矜持地发出一声气音:“哼。”
由于人参需要浇灌,楚稚水和辛云茂又在林区忙碌许久,不知不觉就度过几小时。
“走吧。”辛云茂完成工作,提醒道,“该吃饭了。”
“你饿了吗?”楚稚水疑道,“但你不是不用吃饭?”
辛云茂面色古怪地斜她一眼:“但你不是要吃饭?”
“……”
楚稚水经他一说,这才感到饥肠辘辘,确实需要找点东西填肚子。
她下山时让辛云茂帮忙清理鞋子,对方欣然地答应下来,有条不紊地打响指,还顺手帮忙弄干净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