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一样靠在沈柠背上,整张脸都麻木了。
沈柠忍不住笑起来,心情放松许多,“很少见吗?”
小弟子:“很少见!我们这里倒是每年都能见到不少相公带娘子过来求医的,最出名的还是当年剑圣大人带夫人上青杏坛,呃……”
沈柠没想到随便吃个瓜,也能吃到自家的瓜。
“十二年前我爹是带我娘来过。”
小弟子性格活泼,藏不住话,见她没有太反感的样子,便继续说下去。
“愚尊二十年多前就曾下过禁令,当年我才刚入门,亲眼见到剑圣大人带着妻子闯上青杏坛,可惜愚尊他老人家刚硬得很,坚决不肯医治。拖到最后,还是夫人醒来放弃了求医。”
那些年江湖中每一个少年都曾听过剑圣的故事,无论何门何派,十个男孩子里要问最崇拜的人,九个说的都是沈缨。那时候他还很小,只记得从没见过那样俊美的男人,一柄未出鞘的青睚剑、一名冷酷沉默的剑侍,比他们心目中描画过千万遍的剑圣还要更出色、更英伟。
可是他也从没见过一个男人像沈缨那样满身落魄,痛入骨血。
当日沈缨与愚尊僵持不下,近乎入魔。他们这些弟子都怕得很,三脉的人全部涌过来团团围住,都以为那日钟离山免不得一场大祸,凭沈缨之能,就算最后他被人海耗死,折在青睚剑下的亡魂也得填满山头。
是他夫人醒来,小声央着想看海棠花,沈缨才弃了剑,急急忙忙漫山遍野去寻海棠树。
但钟离山万株杏树,哪有一颗海棠?沈缨足足找到日落也没看到一株,最后他夫人便在杏花下阖了眼。
他还记得那日年纪大的弟子惧怕沈缨凶戾,他们这批小弟子却抵不过心中崇拜,偷偷尾随过去看到的场景。
晚霞漫天,杏花如雪铺满地,那两道人影靠着树干相互依偎,就像寻常人家的夫妻郊游时贪看春色,在林中短暂小憩片刻。
“喏,就是凤凰峰脚下这一片杏林。”
“想看海棠花么,”沈柠来到这个世界和沈缨相处的更久,同母亲只有短短五年缘分,却不妨碍了解她的性格。那是个非常温柔也非常普通的女性,不会武功也不喜杀戮,极少有耍性子的时候。
她很喜欢听沈缨给她讲江湖事,多半知道青杏坛没有海棠。
“我娘并不喜欢海棠,应该不是想看花,只是不愿我爹为她杀人,想同我爹过好最后的时光吧。”
沈缨也一定知道她的意思,但却还是认真地种着海棠花,是因为最后没能满足妻子的愿望。
她在的那几年,是一家人过得最幸福的时候。她走后,也带走了沈缨所有的笑容与温柔,沈柠印象中的沈缨,总是孤独一人照看着院门口那株海棠树、打理着各式花草,沉默得好像对很多事都失去了兴趣。
白忙了这许多年。
“妄尊也是这样说。”小弟子点头,“哦,到凤凰峰了。那一年后,愚尊就搬去凤凰峰顶独居,要上去的话,必须攀上这条度厄栈道。我功力不够,沈小姐只能自己上去。”
沈柠抬头望去,凤凰峰拔地而起,高耸入云。每隔三四米有一级木条固定在近乎笔直的峭壁上,确实如那弟子所言,没有几分功力,真的上不去。
“来你们这里求医,还得武功高超,不然连人都见不着啊。”
沈柠合理怀疑这是愚尊老头儿搞出来整她的。
“并不是,大部分来求医的都无需劳烦愚尊出手。”那弟子急忙摆手:“其实,愚尊搬到峰顶后就很少行医了,唯有今年帝鸿谷召开菱花会才下来过一次。我们都以为他老人家想开了,没想到那次回来后,他又把自己关回峰顶,极少下来。”
行医的人脾气都好,虽然这些年愚尊下令不得医治沈家人,但他本人对沈柠很有好感,看着陡峭的度厄栈道,有些担忧。
“这条栈道陡得很,只有轻功极好的师叔们,小心谨慎,才能攀上去。沈小姐你背负一个人难度太大,不如先把柳公子放下,我替你寻一个筐和长绳,等你上去后再将柳公子拖上去。”
沈柠估摸了下高度,无语道:“怕是找不来这么长的绳子。”
那小弟子还待再说,沈柠已经揉了揉手腕,冲柳燕行招呼一声:“抱紧点。”
柳燕行还有闲心安慰那名弟子:“放心吧,你过些天就会听说了,沈小姐的武功比之剑圣当日还要高明。区区栈道,再多带一个你上去,也不成问题。”
“真的不用找绳子,或者我去寻一个轻功好的师伯来帮忙吗?”
沈柠一手抓住他手臂,回头也冲那弟子笑:“多谢好意,但不必了。”
她说完便身姿轻盈地跃起,都无需用手,只见足尖轻点,眨眼间已轻飘飘飞跃数十级栈道。虽是背负一人,仍旧衣袂翩然,丝毫不见费力,反而轻松至极,如履平地。
那小弟子呆呆立在凤凰峰脚下,直到远远看不清那两人才回过神,喃喃道:“神仙啊……这哪是轻功,是会飞吧……”
沈柠带着柳燕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