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肤色太白,其下青色的血脉被衬得透明,沈柠坐在对面,目光总不由自主被那段腕子、锁骨、脖颈吸引。
所以说还是王家人办得不够妥当,宴辞瘦削,给配的衣物有些不合身了。尤其这么小酌几杯,身畔又有一大丛浓烈的茶花,就带得好端端一位沉静稳重的宴公子显出风花雪月的清浅艳色来。
“沈小姐对人,一向这样大方么。”
他虽然没有醉,神情却因饮酒而略比平时放松,沈柠浑身突然就有些拘束起来。
“你救了我两次,一枚夔珠而已,收下吧。”
宴辞两指拈起那枚夔珠,无意识地看着,目光有些怔忪。
“你这报恩心思倒是重。那沈小姐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收下。”
“好啊,什么问题?”
“为什么执意要找十几年前救你的人?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已经死了呢。”
沈柠呼出极长极长的一口气,整个人一下子趴到石桌上,闷闷不乐地开口:“何止想过,今天黄金阙这一趟下来,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那个小哥哥就是柳燕行。”
宴辞动作顿住,沈柠还在继续说:“你说倒不倒霉,我辛辛苦苦练了这么多年的剑,一出来就得知恩人已经死了,就算不死人家也有未婚妻,我还怎么找他兑现赌约。”
宴辞没搞明白:“他有没有未婚妻,似乎并不影响……”
那是你不知道我们当初打的赌。只要我好好练剑,若能打赢他,他就娶我。
但这种赌约,不知为何沈柠并不想说给宴辞听。于是随意摆摆手:“影响影响,我现在就想尽快赶去钧陵城,看看柳燕行的刀是不是我见过的那柄。如果是的话……”
宴辞惨淡一笑:“如果是的话,会不会觉得自己被欺骗了,执着这么多年的恩人根本就不是什么锄强扶弱的大侠,反而是拖累天下人的魔头。”
沈柠上下看了他几眼,奇怪地说:“你怎么比我还失落?如果真是柳燕行,我就把那柄刀买下来,然后再去南疆找一找。那刀很漂亮的,我想把刀带回到他身边,然后告诉他,虽然我没能成为一流的剑客,可是也不需要他兑现承诺了,算是谁也没赢谁。”
宴辞听着,微微笑起来:“沈小姐,我曾有个朋友告诉我,有些心地像冰晶一样干净剔透的女孩子,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一切。我当时并不认同。”
所以呢?当时并不认同,是不是说——
现在你认同了?
他话虽未尽,沈柠却已然懂了,感觉有一朵弱弱的小火苗在抓挠着心口,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
她甚至有一瞬不敢看对方那双淡色的眼睛,但宴辞认真而温柔的话仍人低低传进耳朵:“沈小姐,你就是如此。”
夜中絮语
沈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染了点学霸特有的毛病脸皮薄。
沈楼在她这里根本不能看作是个男人,相处起来很自在,但宴辞这种款式的男人她就有点招架不住。
宴辞吧……
宴辞现在肤色苍白,夜色中甚至有些透明的感觉。唇薄鼻挺,生了张生人勿进的面相,自带一股高冷范儿,但对沈柠有时候却很温柔。
也是沈柠见到的第一个无需依赖颜值、单靠气质就能苏起来的男人。
他的眼睛很大,眼珠剔透漂亮,特别干净,乌如鸦羽的睫毛半搭下来时,就容易让被注视者产生万事不萦于心、眼中唯你一人的错觉。
就像现在。
可能是今晚有酒有月,夜色醉人,沈柠总觉得“沈小姐”这三个字听得耳朵痒,强撑着说:“诶呀别沈小姐沈小姐了,你救过我两次,这样叫太客气。何况我本来也不是什么人家的大小姐。”
她性格爽朗率真,可今天眼睁睁看着宴辞挡在自己前面受伤,却只能束手无策呆站着的感觉印在心底,无意识就带出两分自卑。
宴辞心思玲珑,一瞬间就察觉到,叹了口气顺着说:“那好,以后就叫你柠姑娘,好吗?”
沈柠奇怪:“为什么不是沈姑娘?”
宴辞轻笑:“我曾认识许多位姓沈的姑娘,但柠姑娘就只有一个。”
他语气格外郑重:“赶路这些天,柠姑娘日日坚持练剑,从未间断,此等勤奋,令人佩服。单说练武时肯吃苦这一点,天下间就有多少所谓的‘大小姐’做不到,柠姑娘切莫妄自菲薄。
沈柠忽然觉得口渴,抓住酒杯给自己也倒了杯酒,一口气喝下去大半,嘴里胡乱说着:“没办法啊,我再不努力练习,恐怕三流剑术都练不成。”
“是因为不想堕了沈前辈的威名,所以格外努力吗?”宴辞问。
“那倒不需要。沈楼虽然是个烂人,但沈家剑术他继承得不错,剑圣的威名有他在就堕不了。”
“哦?那姑娘何必如此辛苦,”宴辞说:“恕我冒犯,柠姑娘在剑术上……”
“根骨极差、天资平平、悟性全无,对吧?”?沈柠没所谓地打断他。
这回宴辞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