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伯母大仁大义,钟羡代她们主仆谢过了。”钟羡作揖道。
就这样,张竞华主仆住进了孔府。
当天深夜,因落水昏迷的张竞华悠悠醒来,见自己没死,不免要问裁云究竟是怎么回事。
裁云便将钟羡跳湖救她还将她送来此处的原委与她说了。
张竞华强撑着虚弱的病体起身,对裁云道:“我们不能住在这里。”
“为何呀小姐?恩施观的姑子势利眼,容不下我们,国公府也回不去了,我们不住这里,还能去哪里?”裁云急道。
“我夫家是诛九族的反臣,母家一顶附逆的帽子扣在头上,是忠是奸还未有定论。我如此身份,一着不慎就会连累旁人。钟公子也好,孔家夫人也好,都是对我心存善意才会救我留我,我不能连累他们。裁云,你把我们的行李收拾一下,明天一早,我们就去向孔夫人道谢并辞行。”张竞华道。
“可是小姐,离开了这里,我们要去哪儿啊?”裁云忧心道,“我们身上也没什么盘缠了,你身子又这么不好,万一有个好歹,奴婢怎么办?”
张竞华看着从小陪自己长大的丫头,哀伤道:“其实你又何必来找我救我,我活着,也只能拖累你。你如今是自由身了,完全可以自己去奔前程啊。”
“小姐,你这说的什么话?奴婢自幼跟着你,除了伺候你什么都不会,奔什么前程?你若离奴婢而去,那才是断了奴婢的前程。你别想再偷偷撇下奴婢一个人走,从现在开始,奴婢一天十二个时辰一步都不会离开你的。”裁云倔强道。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傻?”张竞华眸中泪光晶莹。
裁云红着眼眶道:“都说有其主必有其仆,这个问题,小姐应当先问自己才是。”
正房里,孔庄却心事重重地还未睡着。
孔夫人在一旁自责道:“我当时只同情这女子的遭遇,未曾为我们尚在宫里的珍儿想一想,这都是我的错。”
孔庄道:“钟羡特意来托付于你,你也不好拒绝。唉,既然人已经住进来了,那就先帮她把病治好,然后,就让她离开吧。”
孔夫人点头:“也只能如此了。但愿陛下不会因此而觉得我孔家同情反贼,苛待珍儿。”
次日,孔庄因要去上朝,天未亮就起身出门了,孔夫人送他。两人刚到院中,就见张竞华主仆站在那儿,丫鬟肩头还挎着个包袱。
见两人出来,那弱不禁风的女子带着丫鬟一同向他们跪下,行礼道:“多谢孔大人孔夫人收留之恩。”
“唉,不过是区区举手之劳,难当如此大礼,快快起来。”孔夫人见张竞华身形伶仃弱不胜衣,想起她夫家被诛,父母兄弟也尽皆被杀,独留她一个弱女子孤伶伶活在这世间,心生怜悯,亲自将她搀扶起来道。
“孔大人,孔夫人,我身体业已大好,不便在此久留,特来向二位辞行。”张竞华道。
“这……”孔夫人回头看向孔庄。
孔庄道:“我还要去上朝,此间事宜,都由夫人作主。”
孔夫人颔首。
孔庄离开后,孔夫人对张竞华道:“昨日我见你病势沉重,不过才过了一夜就大好了?不若在此多休养几日吧?”
张竞华摇头,道:“多谢孔夫人关怀,我身子真的无事了。”
“那,若你坚持要走,还请再稍待片刻。昨日是钟公子送你们来的,托我照拂你们。你既要走,也待我知会他一声可好?”孔夫人道。
张竞华忙道:“不必了孔夫人,钟公子他秉性良善,喜欢扶危助困,而我身份尴尬,并不想连累于他。
它日他若问起,你便说是我自己不愿与他辞行。我与他非亲非故,他为人又十分大度,想来不会介意此事的。”
“那你主仆此番离开,是要去往何处?”孔夫人问。
张竞华低眉道:“我们自有去处,孔夫人不必忧心。”
孔夫人见她们去意已决,知道强留不得,便同意了。
看着张竞华在丫鬟的搀扶下慢慢走出孔家大门,孔夫人终究是不太放心,招来一名小厮吩咐道:“你且跟着她们,看她们在何处落脚,回来禀报。”
小厮答应着去了,没多久便回来禀道:“夫人,那姑娘走出去没多远便在巷子口晕倒了,丫鬟正在那儿抱着她哭呢。”
孔夫人忙站起身道:“快,带府里的丫鬟婆子去把人背回来。”
张竞华落胎后身子本就虚弱,此番又落水着凉,病势汹汹,昏昏沉沉地躺了大半个月,灌了无数汤药,才总算捡回一条命来。
冬天过去后,她张家的罪名也下来了,坐实了附逆罪,全家被诛,而张竞华依然在赦免之列。
张竞华感念于孔家的救命之恩,虽然她并不是很想活着,但别人救了她,她便是欠了恩情。是故向孔家二老道,若他们不介意她是罪臣之女,她愿以丫鬟的身份,伺候二老余生。
几个月相处下来,孔夫人知道,这张竞华虽是罪臣之后,但她本人心地善良老实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