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良久才如她所愿低低地唤了声:“三妹。”
陶行妹弯起唇角,还是幼时那副看到他就笑的傻气模样。
慕容泓转身往外走,再没回头。
陶行妹并没能等到他散朝。
慕容泓亲自去诏狱提审了谭明夏,她自是矢口否认自己在酒中下毒,却又给不出一个能栽赃她的嫌疑人。眼看就要含冤莫白,滕阅身边的那名宫女招供了,承认是她受滕阅指使,听闻谭明夏要亲自酿酒献给帝后,趁着帮谭明夏的宫女准备酿酒材料时将毒药掺了进去。掖庭局的人根据宫女的招供在滕阅寝殿中空的床脚中搜出了毒药。
滕阅死不承认,谭明夏献上的酒壶中有毒,皇后的杯中有毒,可奇怪的是,慕容泓的杯中同样是秋露白,却无毒。
尽管此案疑点重重,但死的毕竟是皇后,滕阅哪怕真是冤枉的,却也当定了这个替罪羊。
正月初九,长安就从钟羡寄来的信件中知晓了此事。
虽是知道慕容泓没事,但看钟羡信中写他与皇后当夜喝的是同一种酒,她的心还是忍不住狠狠揪了一下。毒都下到献给帝后的酒中去了,内卫司居然毫无察觉?袁冬和麻生到底是怎么当的差?
在后怕之余,她心中也有些疑惑,为何要在此时毒死陶行妹并嫁祸滕阅?没错,她人虽不在宫里,但她就是确信滕阅是被嫁祸的,她并没有毒害陶行妹的动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如今赢烨正与夔州对峙,在夔州有难之时她在宫里不夹着尾巴做人反而毒害皇后兴风作浪?这不合常理。
在赢烨与夔州对峙之时,因皇后之死梁王府与皇帝之间生了龃龉,此事对谁有利,谁便是幕后黑手。
于是当天夜里陈若霖来瀛园找她之时,她便直截了当地问他:“陶行妹之死是不是你的手笔?”
“是啊。”陈若霖承认得比她还要直截了当。
他如此坦诚,倒叫长安愣住了。
陈若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笑着要去院中看吉祥红药他们扎花灯。
长安一把将他扯了回来,道:“慕容泓又不是傻子,你以为他真会相信是滕阅下的毒吗?”
“他信不信不要紧,要紧的是,他必须得给他的臣下们一个交代。除了滕阅,他还能找到更好的替罪羊么?只要他处置了滕阅,不管他心里作何感想,在外人看来,就是皇帝与梁王起了龃龉,不是吗?”陈若霖搂过她的腰,附在她耳边低声道“瘟果之事我不怪你,可没说会饶过旁人。陶行时他杀我的人夺我的物,不以牙还牙以眼还眼,那还是我陈若霖么?”说完他还顺便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这才松开她怡怡然出去了。
长安站在房里,透过窗户看着院中擎着一盏灯笼和吉祥他们说话的男人,思虑重重地轻转左腕上的金镯子。
这只拿不下来又让她一时没法习惯的镯子,竟让她不知不觉养成了这样一个习惯,有事没事的就喜欢将它转两圈,仿佛这样转转它就能变大然后摘下来似的。
陈若霖埋在宫里的眼线能随随便便就毒死皇后,那是不是也能随随便便毒死慕容泓?之所以现在还没有毒死慕容泓,不过是因为如今他的势力还不足以与人几分天下逐鹿中原,所以他在等一个更好的时机?
她终究是没有办法影响他,年前年后这一个月,他除了偶尔去一下城外军营,几乎天天腻在她身边。她以为他在尝试着修身养性,谁又能料到他利用这段时间在千里之外布下那样一个杀局。
他口中说着瘟果之事不怪她,但他的杀人之举何尝又不是在给她长记性?他清楚明白地告诉她,她可以违背他的意愿,他也不会动她,但是,总有人会为此付出代价。毕竟她就一个人,不可能什么事都亲力亲为,总需要假人之手。
从对待女人的本质上来说,他和慕容泓其实都是一样的,都带着封建男权不容挑衅的天生优越感。只不过比起慕容泓喜欢吵架质问她,他表达不满的方式更直接更激烈而已。
陶行妹,那个自幼和慕容泓一起长大,能管慕容泓叫泓哥哥的女子。慕容泓纵不爱她,想必她在他心里也是不同于别人的存在,就如钟羡在她心里也不同于别人一般,那是深入肺腑难以割舍的情谊。
钟羡若死了她会有多难过,慕容泓此刻就应该有多难过。
可怜的是,他不会让别人看出他的难过,他的身边,也没有一个能够安慰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