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笑道:“我骗你作甚?看来这个孩子的父亲,确实是他了。”
妇人先是欢喜,然欢喜了一瞬,表情又转为忧虑。
她伸手搂住自己的儿子,期期艾艾地问长安:“那依公子看,他……他会认下这个孩子吗?”
长安观她神情,眉头微皱:“他并不知这个孩子的存在?”
妇人低下头去,咬了咬唇才鼓足勇气道:“五年前他来到我家,爹叫我……伺候他。爹的本意是想让他将我收了,但他并没有。过后我明明也服了药,可是不知道为何还是……”她垂眸看着自己怀里孩子的发顶,声息颤抖,没能说下去。
四岁幼童一派天真,根本不知道大人在说些什么,只是感觉到自己娘亲声音颤抖,仰起脸来见她眸中含泪,顿时老大着急,费力地举起小胖手将手中啃了一半的烤肉递到妇人唇边,道:“阿娘不哭,肉肉给你吃。”
妇人硬生生憋回眼泪,努力挤出微笑,将肉递回孩子嘴边,柔声哄道:“囝囝吃,娘不饿。”
长安看着妇人明显比脸粗糙许多的双手,道:“为了保住这个孩子,想来你也是受了不少的苦楚。”
未婚先孕,还把孩子生了下来,对这个时代的女人来说,足够毁了一生了。
妇人低着头,道:“这都是我自找的,与人无尤。”
陈若霖这样的男人,让她这样的深闺女子一见倾心是可能的,更何况还交付了身体。只是男人可恨,睡了不负责任。
“为何早不来寻晚不来寻,偏偏此时来寻他呢?”长安问。
妇人低声道:“家里人听说他当了世子,逼着我们母子来的。”
长安明白了,想来她家中那些人也不确定陈若霖到底会不会认下她们母子,所以逼着她们来,却没有跟她们一起来。如此,如果陈若霖认下这对母子,作为娘家人他们自然跟着沾光,若是陈若霖不认,那要承担后果的,也不过是这对母子罢了。
这年头,生而为女子,若是家里人不拿你当人看,那你便真的连做人的机会都没有。
长安看着那个吃完了烤肉开始揉眼睛犯困的孩子,思虑着道:“那你们便与我同行吧,我带你们去找他。”
陈若霖,这个意外得来,相貌与你有七八分相似的孩子,能否让我看到你心软的一面?
最大的仁慈
保险起见,长安并没有贸贸然将这对母子直接送去陈若霖府上。她将她们带回了千岁府安顿下来,然后让陈若霖的手下回去禀报此事。
晚上长安与这对母子一起吃饭,妇人还怯怯地问她:“安公子,世子殿下真的会认囝囝吗?”
“过了年他就二十有七了,膝下仍是空空。囝囝是男孩,又长得这般像他,应是会认下的。”长安夹了一块肥嫩无刺的鱼肉给那孩子。
这边正吃着呢,陈若霖就来了。
妇人慌得站起身来,将孩子也从座位上扯了下来,站在一旁。
“你今天倒是来得快,吃饭了吗?”长安见陈若霖进门就打量那对母子,笑问。
“尚未。”陈若霖只看了那妇人一眼,目光就落在那个不知道害怕,还仰着头看他的孩子脸上。
长安吩咐下人再添一双碗筷过来,又叫妇人和孩子上桌吃饭。
“阿娘阿娘,他的眼睛和我一样。”小男孩看了陈若霖一会儿就高兴地对他娘说,“他是我爹爹吗?”
妇人想去捂他的嘴,当着陈若霖的面又不敢,只得尴尬地把孩子搂在身侧。
“你说巧不巧,刚好回来的路上被我遇到。”长安看看陈若霖,又看看那孩子,道“这般坐一起,对照下来便更像了。陈三日,你有儿子了。”
“我有儿子,你开心什么?”陈若霖看她。
“你后继有人我怎么就不能开心了?不许我开心,想自己偷着乐啊?”长安反问。
“先吃饭。”陈若霖收回目光。
这一顿饭,大约也只有长安和那个不懂看气氛的孩子吃饱了。
饭后,陈若霖起身,叫人进来把妇人和孩子带出去,对长安道:“我先带她们回去。”
长安看着他这不温不火的模样,忽然有些不放心,叫住他道:“陈三日,虎毒不食子。”
陈若霖转身看着她笑,眉梢微挑道:“要不你也跟我回去?”
长安挥挥手,示意他快滚。
接下来两天,长安都混迹在夷人一条街。她在这里交了个朋友,也就是送她短刀的那名夷人,这人本名叫科恩,入乡随俗给自己起了个名叫大鲲,磕磕巴巴的会说一两句本地话,遇到长安这个会说夷语又见多识广的“本地人”简直欣喜若狂。
长安比较青睐夷人的造船工艺,毕竟他们这些船能漂洋过海地来到福州做生意,可见质量不错。大鲲听说她要造船,就带她去找街上一个略懂造船相关的夷人。
长安听着那个红鼻子啰里啰嗦地说了半天,意识到就算是古代的船,也不是她想象中那么好造的。与其浪费这个财力人力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