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考官泄露考题什么罪他知道,左右不会要命,可这份神秘的名单呢?会要命吗?
他不知道。
但这份名单却让他知道了,如果他不将这张纸放去高烁的书房,自己怕就有危险了。
所以他采取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找了张纸只把考题给誊了下来,然后放去了高烁的书房,装作对其它的事情一概不知。反正尹衡给他的纸从表面上来看也就是这样而已。
果不其然,尹衡他们对于高烁被贬这个结果似乎还不满意,否则的话也不会过来兴师问罪。
纪行龙靠在门板上,一时又是庆幸又是后怕。如不是他不慎弄湿了那张纸,真把那张纸放去了高烁的书房,高烁一旦有了性命之忧,还会为他守口如瓶吗?
早就知道官场不易混,只没想到他还不曾踏足官场,便已差点被利用致死。
他方才的表现应该还好吧,看尹衡的样子好似没有起疑。不过就算他起疑,想来在不确定那张纸到底还在不在的情况下他也不敢贸然对他动手。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他又怎么甘心半途而废呢?
高大人说拿终生乃至性命去换取功名利禄不值,可是他纪行龙如今除了这条命,还有什么可以拿来做交换?
九月中旬,张君柏回到了鸣龙山汝仙村,住在纪晴桐那里养伤。他临走前为纪晴桐采买的丫鬟仆妇这会儿总算派上了用场。
他的肩膀伤势颇重,唯一庆幸的是左肩,否则怕是武功都要废掉大半。
他知道以陈若霖的实力,他就算全力以赴也未必能伤得比现在轻。但作为一个男人,在战场上轻易地败给了另外一个男人,还受了重伤,那心情自然不会太好。所幸有纪晴桐在一旁无微不至地照顾他,让他多少好受些。
可惜好景不长,他回到汝仙村才几天,他父亲梁王便派人过来叫他回丰都。
张君柏知道父亲叫他回去肯定是为了他擅自奉旨去潭州接陶夭之事,不过既是自己做下的事,他也没想着回避,傍晚便与纪晴桐说他要回去一趟。
纪晴桐默默地帮他收拾行装。因着养伤,他使人将很多他原先放在军营里的东西都搬来了这里。
张君柏见她收拾了很久还没收拾好,便走过来道:“不用收拾太多,我回去一趟,很快就回来的。”结果过来一看,纪晴桐将她自己的衣物也收拾了。
“晴桐,你不必跟着我来回奔波,在此等我就好。”张君柏将她安置在这里本来就是出于某种考虑,如今她真的成了他的人,他便更不想带她回丰都了。
“我想跟你回去。”纪晴桐说,“既然我现在已经是你的妾室了,那该过的礼数,还是要过一过的。”
“不需要,我们之间的事,只是我们之间的事,与他们都没关系。此番我回去知会他们一声就可以了。”张君柏道。
纪晴桐仰头看了他一会儿,低下小脸,同时放下手中衣物,低声道:“那好吧。”
张君柏看出她不高兴,不带她回去他有苦衷,可他不能说,正想找点别的话安慰安慰她,她却转身出去了。
如今家中有仆妇有粗使丫鬟,很多事情已经不需要纪晴桐亲力亲为了。她出了门径直来到村西头的竹林里,瞧着四下无人,才捂着小腹在一株竹子下蹲了下来,默默垂泪。
她有身孕了。
跟张君柏回家是一早就计划好的事,否则她又怎么能能够离间他们父子。可是……她竟然怀孕了。
其实这孩子来得也不意外,张君柏未去潭州之前,他们几乎夜夜同房,她住在这村落中,也弄不到避子药,又怎么可能不怀孕呢?可是……可是她此番前来为的是离间张氏父子,为的是帮助长安实行削藩大计,而她现在又有了身孕,所以实际上她是在谋害她腹中胎儿的父亲么?
该怎么办?
她能不要这个孩子吗?孩子何辜?
可若是为了这个孩子放弃原定的计划,那她对长安来说又成什么了?
到底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张君柏烦恼地在院子里徘徊一阵,还不见纪晴桐回来,便有些不放心,出门来寻她。
他绕了一大圈,最后天都要黑了,才在竹林里找到纪晴桐。
纪晴桐已经不在哭了,只是抱着双膝有些失神地坐在那里。可就这副模样也够张君柏心疼的了。
张君柏站在几丈开外默默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她都没发现,最后还是张君柏走过去,唤了她一声,她才回过神来。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生气了?”张君柏弯腰,用右手搀她起来。
纪晴桐摇头,低垂着小脸道:“没有,我只是……只是来这里静一静。”
张君柏敏锐地发现她说话时似乎有些鼻音,用手托着她的下颌抬起她的脸,借着昏暗的光线看到她眼睛有些红肿。
“你哭了?”张君柏有些惊愕,在他印象中纪晴桐是个很淡泊的女子,不注重富贵也不在乎名分,断不会因为他不肯带她回家就一哭二闹三上吊。
纪晴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