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眸看着床边上的薛白笙道:“爹,你在这儿陪了我一天,这会儿时辰也不早了,你回去早些休息吧。”
薛白笙这几天见薛红药一切正常,原本因为怕她寻死也悬着的心也渐渐放下,答应着和长安圆圆打了招呼,出去了。
“爷,厨下还炖着给您做的夜宵呢,我去看看。”圆圆也是个机灵的,薛白笙一走,她便也站起身道。
长安颔首,转眼房里便只剩下薛红药和长安两人。
薛红药黑莹莹的眸子看着长安,低声道:“千岁,我有一件事想求你。”
“你我之间无需求字,有什么事你直接说便是了。”长安道。
薛红药抿了抿有了些血色的唇,道:“当初我是被人迷晕了藏在箱中,跟着陈复礼陈公子的队伍出的盛京。”
陈复礼?长安认真一想,记起此人曾去她府上为林蔼他们做过传话人。“原是这个病秧子。”
薛红药微微摇头,道:“与陈公子无关,他也是被逼无奈。在路上他为了护我,更是与林家的鹰犬起了冲突,被暗算致死。我与他非亲非故,连累他一条性命委实于心难安。他身边没什么亲人,只有一个照顾他长大与他情同母子的乳母,失了他的庇护,估计也是处境堪怜。千岁,你能不能帮我去打听一下她的下落,我想尽我所能,为她养老送终。”
长安点头,道:“这是应该的,他既是你的恩人,便也算是有恩于我了。”
“谢谢你。”薛红药眉头微微舒展,顿了顿,又问“千岁,你可有纪姐姐的消息?”
提起纪晴桐,长安心情便有些沉重。她克制着低落的情绪,微笑道:“我到此地之后,已经派人去夔州瞧她了,想必不日便会有消息。”
是夜,长安心绪烦乱难以入眠,纵房中置了冰盆,还是觉得闷热难当。睡不着,她也不勉强,披了衣服来到院中闲逛。
其实烦恼之事每日都有,她也不是夜夜都失眠,大约是这春夏之交,比之其它季节更容易让人心绪躁动吧。
这间院子虽然算不上特别大,却也小桥流水景致玲珑,与大院疏朗开阔的风格十分不搭,大约是陈若霖为了取悦她特意为她布置的。
想起陈若霖这厮,长安便觉头疼。这福州若要改天换日,陈若霖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但他本身也是个极危险的存在,一旦福州由他坐镇,说不定情况比现在更糟。虽然他在她面前说得天花乱坠,但她早已不是那等男人几句话就被迷得晕头转向的天真女子,在她看来,如果你没有这个实力让男人情不情愿都得对你好,那么男人所谓的会对你好,无非也是取决于他自己的心情罢了。他今日喜欢你,可以对你说一辈子对你好,明日不喜欢你了,就可以把你一脚踢开,毕竟乱说话又不会受天谴。
没有感情基础,一个男人要想光凭嘴上功夫让她相信他的真心,几乎是不可能的。
在陈若霖面前,她有这个实力让他不管情愿不情愿都说到做到吗?她没有。她和陈若霖有感情基础吗?也没有。所以,他那些感人肺腑的话,在她这里收效甚微。
但她也不能这么无限期地一直犹豫下去,在陈若霖和他父兄之间她必须做出个选择来,如果她不能主动去做这个选择,她相信他会逼她去做的。主动,总比被动要好。
也许,是时候去见福王陈宝琛了……
长安漫步走过短短的白玉石拱桥,绕过精巧玲珑的假山,忽见一人站在月牙状的小池边,身边地上放着一盏灯笼,微弱的光线映得那人素衣长发身形伶仃,乍一看去背影和慕容泓简直说不出的相像。
长安站在假山之侧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心头五味陈杂。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放这样一个人在身边,这样时不时地就被触动一下,与自虐何异?
池边水草丛中荧光点点,长安缓步走过去,来到他身后才道:“心中惦记着琴所以睡不着么?”
云胡骤然回身,显见是被吓了一跳,转身过程中不便的那只脚不慎踩到放在地上的灯笼的手柄,当即身形不稳往后便倒。
他身后可就是水池。
长安眼疾手快,在他往后倒的同时便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拉了回来。那腕子入手也是细瘦的一把,骨头之上没多少肉,握着似乎比慕容泓的还要细些。
脑中浮现出这一念头时,长安简直有些受不了自己了。为什么要拿眼前之人去与慕容泓相比?这分明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云胡虽被长安及时拉回并未跌进水中,可却呼吸急促神情惊惶,显然是惊魂未定。
“你一个大男人,怎的胆子这般小?”长安取笑他。
云胡稍稍恢复过来些,便垂下脸,并未说话。
长安也知道他是不会说话的。但或许因为最近都被陈若霖的嘴炮骚扰,所以此时她还挺享受有个人如此安静地站在自己面前的。
“你可知你的琴究竟在何人手中?”长安问。
云胡站在那儿沉默有顷,回身摘了一把细长叶片的草在手中,蹲在灯笼旁边用草叶在青石路面上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