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安公公是否介意借一步说话?”
专程在此等她?她今日回宫可是临时起意。
“当然可以。”长安心中暗生警惕,面上不显,挥退随行的小太监,自己与魏德江来到离宫道有一段距离的一株雪松下。
“魏公公有话可以直说了。”长安停下脚步道。
魏德江原本带着谄媚笑意的眼神中忽然多了些别的意味,他也没有与长安绕弯子,开门就见山:“一介女儿身却入宫当了太监,安公公自己对此,就从未怀疑过什么?”
孔仕臻的奏折
出乎魏德江的意料,长安听了他的话之后,脸上并无惊奇之色,只道:“果然,那三个净身师傅的消失,也与我进宫之事有关吧?你担心我一旦得势,便会回过头去追查此事。我当太监的秘密,旁人不知怎么回事,操刀的净身师傅却是必然知情。”
魏德江稍显得意,道:“没错。事实上,在你进长乐宫不久,陛下确实派过人来找那三人,可惜他没能在你进宫之初就发现你的女子身份,在他派人来时,那三人,早被处理干净了。”
“那现在呢?是什么让你有恃无恐跑过来与我露底?我对到底是谁在幕后操纵这一切的毫无兴趣。”长安迎着冷风眯起眼,看着远处道。
“安公公对陛下的忠心,咱们都是有目共睹,毋庸置疑。你若抱定决心不合作,就算揭穿了你的身份,对我们也毫无裨益。但是,你安公公纵然不在乎一己之生死荣辱,难道也不在乎钟羡的?”魏德江将手中那笛状物递给她。
长安伸手接过,从套子里抽出笛子来一看,通体雪白的玉笛,尾端挂了个翠色的络子。这笛子她在益州时见过多次,确是钟羡的笛子。他喜欢随身带着这支笛子,高兴时吹一吹,惆怅时也会吹一吹。只是她一直不曾注意这笛子的护套,所以方才打眼觉得熟悉,却并未能立刻就想起来。
她看过笛子,脸也彻底冷了下来,望着魏德江道:“你们本事不小。”
魏德江假作恭敬状:“比起安公公您来还是差远了,这不还是我们有求于您么?”
长安猛然横起笛子抵着他的脖颈将他推到树干上,眸光睥睨:“既然知道,你就不怕我跟你们来个同归于尽?”
魏德江被笛子扼得呼吸困难,他也不挣扎,只看了眼远处发现这边情况不对犹豫着该不该过来帮忙的小太监们,强笑道:“您安公公的魄力,我自是毫不怀疑。只是,您若想同归于尽,最多与我同归于尽,了不起再拉上一个韩京。我们俩的命,换您和钟羡的命,安公公这生意做得有些亏本吧?”
“先告诉我当初为何定要弄我进宫做太监?”这是长安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首先对方为何会选中她?她在潜邸养鸡时那生活状态就是标准的混吃等死,毫无建树,就算对方盲选,选中她的概率也应该微乎其微。总不见得对方有这个能耐未卜先知,知道她只要到慕容泓身边就会与他发展出这段孽缘吧?其次对方一声不吭就把她这样弄进宫了,他们怎么能确定她得势之后会甘愿受他们摆布?况且在她不知道他们身份之前,她很可能会对他们的人不利……等等,莫非他们现在找上门,正是因为她无意中动到了他们的人?
“这件事要讲清楚不难,只是现在耽搁不起了。安公公,要想保住钟羡的命,你现在必须立刻去找陛下,不管用什么办法,阻止他看孔仕臻上的奏折。”魏德江道。
孔仕臻上的奏折?孔仕臻不是作为巡盐副使去调查盐荒之事了么?莫不是有了进展,所以这帮人慌了?如此说来,盐荒之事与这帮人也有干系。
“你们要我去偷奏折?”
“不不不,理政堂往宫里送的奏折都是有记录的,莫名少了一本,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您只需要设法让陛下在明天之前看不到这本奏折就成。如此,除了陛下自己,谁都不需要担责任,这其中的区别,安公公应当能明白吧?”魏德江一副考虑周全的模样。
“你们拿什么确保不会出尔反尔?”
魏德江一副无奈状,道:“安公公,您该是知道,这种事没法确保,就看您敢不敢赌这一把了。钟羡现在身陷敌营,要他死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且就他如今的身份而言,就算死了,钟太尉也没法光明正大地为他报仇,您说是不是?”
长安万分不甘心被这样威胁,可是,岳州之远,鞭长莫及,钟羡的命,她赌不起。
她目光冷冽地收回笛子,冲远处的小太监们一招手。
六名小太监麻溜地跑了过来。
“在我来找你们之前,跟住魏公公,不许他有一刻脱离你们的视线,哪怕是如厕。”长安吩咐道。
小太监们齐齐领命。
魏德江急道:“安公公你若再这般耽搁下去,便真的来不及了。司隶部就在理政堂之侧,理政堂什么时候往宫里送折子,你应当比我更清楚。”
长安不理他,只将手中短笛交给其中一名小太监,让他将笛子带回去放好,这才转身对魏德江道:“既然是赌,又怎么能只让我一人担风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