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想着,他便真的跟着尹衡去了楼中。
纪行龙自来了盛京之后几乎一直住在求是学院,难得回安府一趟,这德胜楼更是头一遭来,楼中除了李展没人认识他,故而他跟尹衡一道进了个小雅间也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尹衡刚跟人谈完事,送那人离开顺便去后院解手的,如不是遇见纪行龙这事,解完手他便也走了。可是贺伯方一句“和梁王世子搭上”触动了他的敏感神经。
“你我素未谋面,我不知道你是谁,你也不认识我,我不问你来历,你也别问我的,过了今夜,咱们或许都没有再见面的机会。如此,你可愿告诉我,何事烦闷?”尹衡重新点了酒菜,顺手给纪行龙斟了杯茶。
“为何好奇?”回到了灯光下,纪行龙又警惕起来。
尹衡笑:“日行一善。”
“嗤!”纪行龙不屑撇嘴。
尹衡见他不愿开口,也不勉强,道:“其实方才我在净房里也听到了一些,你姐姐要去给梁王世子做妾,所以你心中不快是么?”
纪行龙握拳,有些难堪地低下头去。
尹衡叹气,道:“不瞒你说,我妹妹也不是她夫婿的正头夫人,不仅不是正头夫人,还不受她夫婿的疼爱。我心疼她,却也无可奈何。”
纪行龙惊诧地侧过脸打量尹衡一番,道:“看你的模样也不像那落魄寒酸的,为何要送自己的妹妹去给人做妾?莫不是为了攀附权贵?”
“你觉着我不落魄寒酸,可是我父亲不过是个俸禄六百石的区区小官,这样的身份,权贵又岂是我们想攀就攀得上的?”尹衡何等人物,旁人不愿说,他自然有他的一套方法去撬开旁人的嘴。
果不其然,纪行龙听了他这话,也叹气道:“想不到就算做到俸禄六百石的官,在盛京这地方,还是保不住自己的家人么?”他端起茶杯,心事重重地小口抿着。
“天子脚下,人上有人天外有天自不必说,不过老弟的姐姐若真是为梁王世子所迫,倒不是全无办法挽回。”尹衡道。
纪行龙闻言,神色又暗淡几分,摇了摇头,不语。
尹衡见他不接自己这话,便知他姐姐多半不是被迫做妾。他也不急着继续打听,只陪着他一道喝茶,说些读书科举之事。尹衡乃是过来人,对这科举流程自是熟悉无比,言语间又有意无意地透露出自己是曾金榜题名过的,倒是渐渐地将纪行龙的谈兴给调动了起来。
没一会儿,楼中侍者带着酒菜并一名唱曲的粉头过来。
纪行龙本来正听尹衡说他当年读书科举之事听得正入迷,见有人进来就下意识地抬起头看了一眼,结果这一眼看得他双颊通红,撇开目光都来不及。
原因无它,那抱着琵琶的粉头身上穿的小袄衣襟处竟是空的,雪白丰腴的胸脯露了小半,呼之欲出。
纪行龙一介纯良少年,平时连不正经的话本子都不看的,又哪曾见过这个?自然是手足无措。
粉头名叫红月,过来给尹衡与纪行龙行过礼后,就坐到一旁弹着琵琶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
纪行龙目光都不敢往那边飘,只老大不自在地向尹衡道:“兄台,能不能……让这位姑娘先出去?”
尹衡忍俊不禁,问纪行龙:“不知老弟年齿多少?”
纪行龙:“十六。”
尹衡道:“那也不算小了,何以听姑娘唱个曲儿便满脸通红?”
纪行龙自然不会说他是看了人家姑娘的胸脯觉得不好意思,只小声嗫嚅道:“以前不曾听过。”
“那便当长见识好了。方才听老弟所言,应是有志向要入仕的,既然要科举入仕,这等场面都应付不来又怎么能行呢?”尹衡道。
这话说得纪行龙心头有几分茫然。
他原来的确一心想要科举入仕的,他想出人头地,想给姐姐撑起一片天,给她遮风挡雨,让她知道她以前为他所做的那些牺牲都没有白费,他没有辜负她和爹娘的期望。
可是姐姐要去给张君柏做妾了,那他做官还有什么意义?就算能考中,他又得熬多少年才能有与梁王世子叫板、能做姐姐靠山的地位和实力?就算真的熬到了这一天,姐姐的大半辈子都已蹉跎了,一切又还有什么意义?
贺伯方他们说的话虽难听,可他真的想过,如果进宫做太监就能像长安一样短短几年便一飞冲天,他也愿意的。他不是没有耐心脚踏实地慢慢成长,可是时间不等他,姐姐不等他啊。
想到这一点,他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开始口不择言:“入仕?入仕有什么用?还不如当太监。”
一头热的李展
就纪行龙这酒量,根本不用人去灌他,自己喝了几杯就不行了。
尹衡也没再试图去打听他的来历,自他说出那句“入仕不如做太监”之后,他对他的身份已有猜测,毕竟做太监做得能让人羡慕的,可没几个人。如不出所料,这少年应当就是长安从兖州带回来的那对姐弟中的弟弟。
一想到此番陛下寿诞各方势力都抢着往宫里塞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