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发现上辈子过成那样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出生时尚且火热的心生生给磨成了一个没有生命的冰坨子,旁人刺上几刀完全无感,反倒是对温暖十分敏感。而在这世上,能给你雪中送炭的人,又怎多得过拔刀相向的?
“静莲还好吗?”有些事情真的不能往深了想,想得太多会怀疑自己活着的意义,长安就随口问了一句。
“还好。”
不知是不是长安的幻觉,她觉得许晋好像胖了些。
“许大夫,你是不是发福了?”她问。
许晋“嗯”了一声,让她趴伏在床上,开始处理她后腰上那道伤口。
“果然男人成亲后就会发福么?”长安笑道。
静莲神智不清,且这辈子怕是没有痊愈的希望了,但许晋依然娶了她。
许晋没回答她这个问题,倒是说了句:“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如果可以,你最好自己养个值得信任的大夫。”
长安扭过头,问:“怎么?你要走?”
许晋停顿一下,道:“近来朝上朝下关于陛下无子的各种传言甚嚣尘上,听说甚至有朝臣大胆上折请陛下过继端王。陛下的身子我知道,虽不算强健,但也绝不至弱到无子的地步。后宫……若起子嗣之争,御医最易受牵连,而如我这般没有靠山的,定然是第一个被推出去的。所以,我想在事端未起之前,带静莲离开。”
“你离不开的,太医院里,能得陛下信任的唯有你而已,你走了,让陛下用谁去?”长安道。
“在陛下眼中,我与太医院里其他人唯一的不同就在于我知道你的身份而他们不知,这与太医院里谁最得陛下信任是两码事。鉴于这一点,我能不能走得成,其实取决于你。”长安后腰上的伤是新伤,不能长时间按揉,许晋拿捏好力度揉了几下就收了手。
长安拢着衣服坐起身,思虑了片刻,抬眸看着已然收拾好药箱的许晋道:“若你能走得成,我自是愿意成人之美。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做好万全的准备,因为罗泰虽然死了,但他身后那帮人还在,我不希望你被他们拿住再被他们拿来要挟我。”
许晋默了一瞬,点头:“若我要走,会提前告知你。”
待许晋出了门,长安有些颓然地往床上一倒。
这个大夫她用得还挺顺手的,方才他说要走时,她差点一时冲动脱口而出:“别走了,我罩你。”
好在不管什么时候她都不会自大到失了理智。
不说宫外,就说宫里,他是御医,宫里能磋磨他的就有皇帝太后和后妃。和慕容泓桥归桥路归路之后,她拿什么去跟太后和后妃们碰,势力再大从根上来说她也只不过是个奴才,还是个女扮男装欺君罔上的奴才。
若是给她时间,也许她能发展到令太后和后妃们都忌惮的地步,但是,慕容泓会允许一个拒绝了他的女人势力壮大到那个地步吗?
长安现在的感觉就像是置身于两头堵的死胡同里,憋闷得很,唯有翻墙出去才能逃出生天。
鞠赛散场后,所有看客都被有条不紊地安排出宫,慕容泓下了看台就命长福去太医院叫许晋来长乐宫,结果才走到一半,长福跑回来说太医院的人称许晋被钟羡叫走了。
慕容泓见又被钟羡喧宾夺主抢了先机,面上不显,内里气得肝疼,正一腔郁气无处发泄,走到长乐宫前却见钟羡等在那儿。
钟羡出手
钟羡说有事相求,慕容泓就带他去了甘露殿。
到了外殿,慕容泓在桌旁坐下,端起茶盏道:“你有何事,直说吧。”
钟羡道:“此事不足为外人道,还请陛下屏退左右。”
慕容泓喝茶的动作微微一顿,看了钟羡一眼,挥退殿中诸人。
钟羡侧首一看,确定众人在殿外站得甚远,便一撩下摆向慕容泓跪下道:“陛下,微臣年已弱冠,家中父母着急催臣成家。然臣心仪长安已久,甘愿为她冒天下之大不韪,三媒六聘迎她为妻,望陛下成全。”
慕容泓猛然抬眸盯住他。
钟羡不卑不亢,维持着行礼的姿势静待他的答复。
慕容泓控制住情绪将手中茶盏稳稳地放到桌上,道:“她不过是个奴才,即便朕愿意放她出宫,她的身世也十分微末,这样的儿媳,你爹娘愿认?”
钟羡道:“请陛下放心,只要他们还认臣这个儿子,便会认她这个儿媳。”
“你问过她的意愿了么?她自己也同意?”
钟羡道:“我还不曾问过她,但我想她会同意的。因为只要她嫁我,我会尽我所能善待她。刀剑我扛,风雨我挡,烦闷我解,委屈我哄……我什么都愿意为她做,她只需负责让她自己过得开心就好。我想不出她会拒绝的理由。”
慕容泓搭在膝上的手紧握成拳,冷笑:“认识十数年,朕头一次知道,你竟然还是个情种?”
钟羡面不改色,认真道:“人之一生挚爱难求,臣有幸遇见,便不愿错过,不愿辜负,不愿慢待而已。”
殿中静默了片刻,慕容泓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