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泓将哪部分人分给她都写在两张纸上,不卖弄的时候,他的字整体看上去是清秀飘逸的,盯着细看才能从那股子清秀飘逸中体味出四平八稳坚不可摧的根骨来。
长安觉得自己可能病得不轻,拖着早已疲惫不堪的身体阅卷到深夜,还有心思拿了他写的字看了又看,且还看出了几分爱不释手的感觉来。纵然知道荒谬可笑,但事到如今终究是不得不承认,她这个两辈子加起来年龄超过四十的女人,到底还是喜欢上了一个不满十九周岁,私下里对着她还会流露出些许孩子气的傲娇少年吧。且这份喜欢还与性无关!
这样的感情,说实话,是比较令她迷惑不安的。但还是那句话,她不是那喜欢自欺欺人的人,喜欢他这是一个事实,否认亦无用,她对自己承认了便可,也无需去告知他。至于以后,还是要且行且看。
长安看完了资料,将盒子妥善地藏好后,便熄了灯上了床。眼睛早迫不及待地合上了,然思绪却还不肯安分,一会儿觉着建立这个内卫司,自己和慕容泓简直就像走江湖卖艺人吆喝的那般,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她用坑蒙拐骗来的钱捧钱场,慕容泓借花献佛捧人场。一会儿又想起今日偶遇陶行妹周信芳一行,他这些妾室们看她时那意味不明的眼光。
脑子里乱糟糟了片刻,她低低叹了口气,努力摒弃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在心里告诫自己道:“长安呐,你现在是求仁得仁,马上就要踏上新的征程了,必须全神贯注一往无前呐!你想要平等的感情,处处伸手,又让人怎样平视你呢?”
有房子啦
次日一早,长安满血复活,其实总共也就睡了四五个小时,但是毕竟这具身体的年龄在那儿,精气神恢复快那是应该的。
慕容泓照例比她早,长安到甘露殿前时,他已不知在海棠树下等了多久,颈间依然围着黑丝巾,质地样式都跟昨天围的那条别无二致,但长安知道这必不是昨天那条。如他这般洗个澡都要用八块毛巾擦干的男人,同一条丝巾绝不会戴两天。
知道慕容泓心情不好,长安便没再聒噪。这种情绪旁人没法替他淡化,唯有等他自己慢慢调整。
到了不得不分手时,长安正想行礼告辞,一路沉默的慕容泓忽停步对她道:“早些回宫。”
长安愣了一下,下意识道:“哦。”
一旁褚翔张让等人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虽知她得宠,但在人前连奴才对主上起码的礼仪都不维持,到底还是惊世骇俗了些。
长安反应过来,忙俯首道:“奴才遵命。”
慕容泓倒是因为她那声“哦”而浅浅地勾起了一抹微笑,连日阴霾的心底犹被娇嫩小手温柔地剥开一角,阳光便从这一角遍洒进来,和煦温暖。
可惜身边杵着那么些人,除了那抹转瞬即逝的微笑,除了道声“去吧”,他再无法通过别的方式来表达自己这一刻心中的欢愉之情。
长安到了内卫司,那应志珍几乎前后脚就给她送来了早点。她坐在窗下边吃边往外头张望,没多久就把尹衡给张望来了。
他借着打招呼的机会站到长安窗口,瞅着左右无人,便从袖中抽出薄薄几张纸来交给她。
长安动作极快地收下那几张纸,目光却落在他脖子上——他脖子上围了条丝巾,竹青色,衬着他白皙的皮肤显得人儒雅又清秀。
尹衡察觉长安看他脖子上的丝巾,便笑道:“听闻昨日陛下上朝围了一条丝巾。”
长安挑眉。
“为了显得自家朝中有人消息通达,于是大家都围上了,不信你去街市上看看,遍地都是丝巾。”
长安:“……”
尹衡走后,长安回到书桌后翻阅他拿来的资料,上面所记载的事情别说要了郭兴良的命,撸了武定侯的爵位都绰绰有余了。短短两天时间内尹衡能从周光松手中拿到这样一份详尽的资料,如非这地下消息交易网已经完善至不可思议的程度,那便是周光松背后也有一个如“孔”一般的情报刺探机构。会不会与罗泰他们是同一伙儿呢?
她从自己怀里拿出另外几张纸,既然慕容泓将一半的“孔”交给她管理,那她就必须尽快与这几个重要头目取得联系了。可是,在有罗泰、周光松等势力盘踞的盛京,她这般引人注目的身份,到底要如何行事,才能不为人察觉呢?
她必须尽快买到宅子将纪晴桐等人接来同住,如此她在宫外的活动范围与活动合理性才能大大增加。既然宫城附近的不好买,那她先在离得稍远些的地方买一座宅院解了燃眉之急再说。
长安正筹谋着先去哪里买宅子的问题,孰料谢雍下朝回来就问:“安公公今日上午可有安排?”
“谢大人有话不妨直说。”长安道。
谢雍道:“若安公公不忙,可否去看一看本官为你寻摸的宅子?”
长安眼中光芒一绽,喜道:“这么快便得了?有劳谢大人了。”
谢雍笑道:“安公公还未曾去看过,也不知喜不喜欢,怎就急着道谢?”
长安豪迈地一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