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羡不答反问:“你有何安排?”
尹衡道:“左右今夜无事,不计安公公有何安排,我尽可相陪。”
“那我请二位去看戏如何?”长安提议。
“你还爱听戏?”钟羡略感惊奇。
长安:“爱呀,美貌的伶人在台上咿咿呀呀地唱,既好看又好听,为什么不爱?”
钟羡无语。
“尹公子,这附近有戏园子吗?”长安问尹衡。
尹衡细想了想,道:“离此最近的戏园子,恐怕就只有昇平街的玉梨馆了。”
“好,那待会儿就去那了。”长安拍板。
“既如此,我先遣随从去订桌子。”尹衡起身出去寻他的随行小厮。
长安在桌下踢了踢钟羡的鞋。
钟羡抬眸看她。
“饭钱都给你免了,还绷着个脸作甚?”长安问。
她不提还罢了,一提钟羡又想起方才那火辣辣的羞臊感来,便道:“我们初次来此,与那林公子更是素未谋面,你怎好意思让他不收咱们的饭钱?”
长安见他提起此事双颊都臊得微红,便笑道:“让他不收钱的是我,你害臊个什么劲,莫不是耻于与我为伍了?”
钟羡被她问得一怔,细想想自己方才的感受,绝不是耻于与他为伍,若是只拿她当朋友,他觉着不妥便会出言阻止了。那这股羞臊感从何而来?其实,他明白的,不过是心中与她挨得太近,是故自觉地为她的一言一行负责而已。
他看着暮色中长安那双正看着他的亮晶晶的眼,忽然就生出一种荒唐的想法来,想将她藏回家中去,不令她出来抛头露面。若要下馆子吃饭,若要去戏园子听戏,也只能与他一起。
这种念想是如此强烈,以至于他甚至顾不得在这里说话可能会被旁人听见,对长安道:“你看起来很是疲惫,用过饭不若早些回去休息。”
“你若不喜欢热闹,用过饭你便回去,戏园子我与尹衡两人去便好。”长安道。
红药
甘露殿,慕容泓坐在书桌后捏着帕子听袁冬汇报完情况,一言不发地用帕子摁了摁湿濡的眼角,只觉得生命中简直没一件称心畅意的事。外头的大臣是这样,长安是这样,连他自己的病也是这样,没一个让他安生的。
他挥挥手让袁冬退下,一个人面对著成堆的奏折枯坐了一会儿,脑海中回想起小时候君行和钟羡跑出去瞎玩,他威风八面地去逮两人回来的情景,心中只觉一阵酸楚。
也许不会离开的始终不用去逮,而会离开的,你再想留也留不住。
君行和长安,都是终究会离开的人,只不过君行是被迫离开,而长安,却是自己想离开罢了。
长安的心不在他身上,更不在这皇宫里面,他知道,所以一有出宫的机会,她就迫不及待地……
想来也是,宫外多好,多有趣,多自由,更何况那里还有钟羡,尚未娶亲,不会生病,身材好还大方的钟羡。
可惜,钟羡是不会娶她的,不论是因为她的出身还是她的性格,太尉夫妇都不可能接受她做儿媳。就算钟羡喜欢她,他也不可能为了和她在一起而违逆父母双亲。他以往这十九年来感受到的亲恩有多重,如今放在他与长安之间的阻力便有多大,他扛不住的。
但这于他而言,也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情,毕竟不能娶与求不得,从本质上来说就是两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