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须得沉得住气。
“长安被赢烨捉住了。”就在嘉容跪得歪歪扭扭,困得快要稳不住身形时,慕容泓突然开口道。
赢烨两个字触动了嘉容的神经,她很快清醒过来,反应了半天居然高兴起来,问:“长安真的见到赢烨了吗?在哪里?”
慕容泓懒得理她,只问:“赢烨是否是好杀之人?”
事关赢烨,嘉容那反应比平常快了不是一星半点,道:“你是担心他会杀了长安?不会的,只要长安带了我给他的护身符,赢烨不会杀他的。”
“护身符?什么护身符?”慕容泓蹙眉。
“就是一个香包,上面绣了一个赢字的香包。”
慕容泓当即让长福去长安房里找这枚香包。
长福离开后,慕容泓接着问嘉容:“不过一个赢字而已,什么人都能绣,缘何就能保她的命?”
嘉容道:“这个赢字与旁的赢字不同,他见了就会知晓是我绣的。”
“有何不同?”
嘉容双颊泛红,咬唇不语。说来也怪,当初对着长安她解说那个赢字时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可如今面对慕容泓,却似要对外人说自己的私密之事一般,开不了口。
慕容泓冰雪聪明之人,觑她表情便知肯定涉及男女之情,见她不愿说,也就没再追问。
东寓所一来一回都要小半个时辰,慕容泓不想干等,便着人将嘉容送回西寓所,强迫自己静下心来继续看奏折。无奈看不了两个字便要走神,一份奏折还未看完,人倒焦躁起来。
这时爱鱼醒了,跳上他的腿“咕噜咕噜”地求抚摸。
他抱着它坐到软榻上,撸了一会儿后,心中那股焦躁感总算稍稍退下去些。
两刻之后,长福回来复命,说是在长安房里没找到那枚香包。
慕容泓并不相信嘉容的判断,但既然长安将那枚香包随身带走了,证明她自己应该认为那枚香包在关键时刻能起作用,既如此,他是否可以认定她还活着,没有遭遇不测?
“陛下,奴才在安公公房里发现了您的帕子,许是安公公走之前忘了交还给您,奴才给您拿来了。”长福呈上来一方叠得方方正正的丝帕,在那帕子一角,清晰可见一条造型简单却又活灵活现的小金龙。
确实是他的帕子。
慕容泓略怔了怔,放下爱鱼,接过那方帕子。
这帕子显然被洗过,但并没能洗干净,叠着时看不出来,展开才发现帕子上留着大小不一的浅黄印记。
慕容泓循着记忆将帕子叠成长条,那些大小不一的印记果然集中到了帕子中间那一块。
这是那次他在粹园树林里用来给长安包扎腕上伤口的帕子。
“在哪里发现这块帕子的?”慕容泓眉眼不抬地问。
“在安公公衣柜的抽屉里面。”长福道
慕容泓沉默了一会儿,道:“你退下吧,殿中不必伺候了。”
“是。时辰不早了,陛下您也早些安歇。”长福躬身退出内殿,将殿门关上。
慕容泓看着手中那块帕子,麻木至冷漠的那颗心又一点点地敏感和活泛起来。
不是口口声声说不喜欢他么?如果说这一路走来种种凶险都不过是在以命博前程,那么留着他这块已经洗不干净的帕子又是为了什么?
慕容泓握着那块帕子,缓缓在软榻上躺了下来。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男女之间的感情,也许并不如他以为的那般简单。
寅时中,张让准时带人过来伺候慕容泓洗漱上朝,慕容泓将那块帕子又给了长福,令他放回去。
长福满心不解,但他时刻谨记长安对他的教诲,不该自己问的不要多问,陛下吩咐,他听着便是。
兖州发生的变故还未以书面形式传到盛京,或许有些大臣有耳目在建宁,已然得到消息,但这种事情若不经确认,也无人敢在朝上轻易提及,这也是钟慕白为何昨天夜间去找慕容泓,而不选择今天在朝上向他汇报此事的原因。
慕容泓观朝上众臣之间气氛微妙,料想此事暗地里或许已经人尽皆知。事关钟羡,所以钟慕白不得不来找他共商对策,但其他人得知此事后会采取何种行动,那就不得而知了。
他不动声色,下朝之后让长福去长秋宫通知皇后中午他要去她那里用膳。
赵宣宜很积极。
想当初待字闺中时,她是那样一副孤傲清高的性子,嫁给慕容泓不足一年,便生生被磨平了棱角磨没了脾气。只因她不是那真正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仙子,而是有血有肉有所求的红尘中人。
自从被父亲派来那那名医家女海萍查出太后赏赐给她的金簪大多簪体有空心并且填塞有麝香之后,她虚与委蛇着,小心提防着,偷偷地喝了近三个月的坐胎药了。可是皇帝老也不来,即便偶尔过来,也不过说完事就走,连茶都不喝一口。
她都几乎要绝望了,而此时他却突然说要过来与她一起用膳,这是否代表着他们之间的关系又峰回路转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