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也顾不得那么多,眼见左右无人,便将身上的短打也脱了下来,露出一身黑色的夜行衣,然后往泔水车下面一看,果然有个夹层,也不知是干啥用的。巷子里黑,长安看不清那夹层的木板上到底干不干净,为了避免沾染一身酸臭味到时候在王府中行走时引起旁人注意,她将短打往夹层的木板上一铺,这才钻了进去。
好在她这辈子身材瘦长油水不大,若换了上辈子那样前凸后翘的身材,只怕挤爆了也钻不进这么狭窄的空间。
长安在夹层中忍受了大约两刻时间的酸臭气味,察觉到远远有人说着话往这边来了。
“……菊香肯定对你有意思,上次我明明看到她偷偷摸摸塞了包鸭头给你。”一名男子调笑道。
“那哪是给我的?那是让我带出来给她家瞎了眼的老娘和兄弟的。”另一名男子道。
“那就是你对人家有意思,如若不然,你有这闲心替她夹带东西?早自己受下了。”
“唉,别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了,她虽家里穷,但人长得好,纵然入不得主子的眼,王府里那许多大小管事,哪个不比咱们这收泔水的强,轮来轮去也轮不到咱。快些套车吧,去晚了又要挨骂。”
说话间,两人便将牵来的驴子套上车,一前一后赶着驴车出了巷子,往赵王府的方向走去。
长安躺在夹层中被颠得骨头隐隐作痛,心中却想着冯士齐居然能想到用这办法让她混进赵王府,可见也是个无孔不入心思机巧之人,与他打交道,倒是要多长几个心眼才行。
不多时,驴车到了王府后门,守门侍卫忍着臭味将四只泔水桶一一看过,这才放两辆车进去。
长安没进过赵王府,但她听刘光初描述过,知道这赵王刘璋武将做派,为人强势,将个赵王府建得全没些情趣,从前到后各院落间都有可以纵马的宽敞道路互相连接,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如此设计,将来万一发生变故,不管是想从府内往外逃,还是从府外驰援府内,都不会因为道路不通而耽搁时间。
但对于长安来说,如此设计却让她上车容易下车难了,因为不了解厨房那边的状况,若是那厨房就在道路边上,到时候车往路上一停,厨房里的人一抬头便能看见,她到时候要如何下车?最保险的做法还是在半道就下车。
自进了王府的后门之后她就一直默记着驴车的行进方向,以便自己待会下车后可以迅速地根据记在脑海中的赵王府地图找准自己此行的目标。
所幸驴车速度不快,而长安所处的位置也便于她观察周围有没有人,所以下车的过程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艰难。
下了驴车之后,她躲在道旁灌木的阴影里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这四通八达无遮无掩的道路果然厉害,固然不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却也让擅入之人不能任意穿行,因为太容易被人发现。可这是后院,刘璋的书房在前院,据冯士齐信上所言,这前后院之间的二门处是有府兵把守的,她要到前院去,只能从后院西南角的客房边上靠着院墙的大树上爬过去,所以她必须先溜到后院西南角的客房边上去。
前院蘸花厅,刘璋坐在主座,钟羡和刘光裕一左一右坐在下首,一顿晚宴就三个人,还摆了个铃兰宴。
厅中姿容秀丽的舞姬们正在轻歌曼舞,刘光裕坐没坐相,支着腿偏着头,看着舞姬在那儿打节拍。
钟羡却正襟危坐,既不动筷,也不观舞,那模样不似来赴宴的,倒似来静坐思过的一般。
一曲舞毕,舞姬们退下,丝竹之声也停了,刘璋道:“钟贤侄。”
钟羡抬起头来,应声道:“晚辈在。”
“本王早就说了,此乃家宴,不必拘谨,瞧贤侄这一板一眼的样子,莫不是怪本王招待不周?”刘璋道。
钟羡刚要说话,刘光裕在一旁抢着道:“想来钟大人是嫌咱们赵王府的舞姬貌丑技差,不堪一看。”
刘璋扬眉道:“哦?本王府里这些舞姬别说在兖州,便是放眼整个大龑,论姿色舞技那也应是排得上号的。不过,以钟太尉的权势,加上天子脚下的便利,府里养了比我赵王府更好的舞姬,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之事。”
钟羡正欲辩解,刘光裕又在一旁抢着道:“舞姬算什么?爹你有所不知,钟大人来兖州赴任还随身带了名通房丫鬟,那丫鬟虽是貌不惊人,但寻常舞姬十个抵不了她一个,关键就在于,够味儿。”言讫,笑得一脸淫邪。
钟羡打心底里很不耐烦和刘光裕这等货色共处一室,但为着公事,不得不耐着性子向刘璋拱手解释道:“王爷切莫误会,晚辈纯粹是因为心中有事,故而无心欣赏歌舞,辜负王爷一番美意了。”
“让你忧心忡忡之事,本王也略知一二,只是,此事着实难办……对了贤侄,不知你家里可有给你说下亲事?”刘璋忽然道。
此言让钟羡猛然想起以前长安告诫他的那些话,心中不免咯噔一声,他面上分毫不显,不答反问:“不知王爷因何垂问?”
刘璋甚是直接道:“本王最小的嫡女今年已然十八了,只因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