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溜。
殿中一时静得落针可闻。
赵宣宜借着锦帐外透进来的微弱光线看了会帐顶福禄双全子孙绵延的刺绣,忍不住轻轻侧过头,看向躺在一旁的慕容泓。
身边之人的睡颜若是能入梦,天下女子十之八九只怕都愿长梦不醒。
只是这样一张完美无瑕的面庞之下,匹配的却不知是怎样一副诡谲难测的心肠。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无论何事,无论何人,他永远是那副似近而远似热而冷的模样,就像是一块触之温润,但你永远也别想将它捂热的美玉。挨着它,你冷,会觉着它还有一丝温度,你热,它就会凉凉地硌着你,怎么都无法与它一体同温,就算你想去适应它的温度,都找不准冷热之间它特有的那个点。
以前他提出嫡长继承制时,她想着要保全家族,所以选择置身事外,他冷落她。后来大哥死了,她也从金福山口中得知了当年母亲的死亡真相,于是她想保全自己与自己的亲侄儿,决定依附于他,虽然未曾说出口,但她以为自己已经表现得足够明显,以他的洞察能力,不应该感觉不到,可他还是冷落她,而且还是用这种让她说不出口的冷落方式。只因在旁人看来,陛下百忙之中还为你举办生辰宴,让你的弟弟进宫陪你用膳,晚上还宿在你殿中,你还想怎样?可谁又知道,他宿在这里,只是躺在她身边,什么都不做呢?
若是不能怀上他的子嗣,他表面上对她再好,又有什么用?
“你看什么?”
赵宣宜正想得暗自心焦,身边一直阖着眼的慕容泓却突然道。
赵宣宜惊了一跳,抬眸细细地看他一眼,确定他依然闭着眼,并未看到她方才的思虑模样,于是轻声道:“妾身在想,陛下是否已经厌憎了妾身?”
慕容泓长睫微掀,睁开双眼,侧过脸来看着她,不答反问:“你做了什么足以让朕厌憎你之事么?”
赵宣宜:“……”在进宫之前,她一直自负口舌伶俐,但自从遇上了慕容泓,她才知这世上尚有‘词穷’与‘有口难辩’之说。
“妾身自认为没有做什么让陛下厌憎之事,只是……只是妾身觉着,陛下似乎并不怎么喜欢与妾身相处。”赵宣宜垂下眼睫双颊泛红,她原本就姿容不俗,如今露出这般年少动人的娇俏之色,更是显得艳若桃李活色生香。
慕容泓无动于衷,只淡淡道:“你是在抱怨朕冷落你?”
赵宣宜忙起身跪在床上道:“妾身不敢。”
“你不是不敢,是不应该。朕固然来后宫的次数不多,但比之其他人,对你能算是冷落么?”慕容泓依旧躺着,语气没什么温度。
赵宣宜垂着小脸,乌黑的长发沿着亵衣里头窈窕的身体曲线蜿蜒而下,曼妙多姿我见犹怜。她低声赔罪:“是妾身一时妄言了,请陛下万勿见怪。”
“你可知朕为何甚少去其他嫔御那儿?”慕容泓问她。
赵宣宜斟酌着道:“陛下刚刚亲政,前朝事务繁忙,陛下分身乏术,妾等自当体谅。”
“朕不去其他嫔御那儿,是因为朕既然决意要确立嫡长继承制,朕就得有嫡长子。只要朕立了嫡长子为太子,天下还有谁再敢对嫡长继承制持异议?后宫嫔御再多,也唯有你这个皇后,才能给朕生出嫡长子来。”慕容泓稍显不耐烦道。
他话说得明白,赵宣宜却愈发不明白了,她嗫嚅着道:“既如此,陛下为何……为何……”
“为何不与你亲近?”慕容泓看着她羞红的脸蛋,字字无情“因为朕平生最讨厌做无用功。”
赵宣宜一怔,还未反应过来,慕容泓便又接着道:“你与其有这个精力来琢磨朕,不如将自己身边那点事儿先琢磨清楚了。届时,你自然明白朕今夜之语,到底是何意思。”
城府的较量
数日后,宣政殿早朝。
云州的战况终于以军报的形式传递到了皇帝与丞相的手中,比之上次慕容泓得到的情报,这封军报上倒是多了一条好消息——身为潭州军前军校尉的陶行时夤夜独自潜入敌方阵营,在对方尚未反应过来之时取下了云州三大将之一威武将军孙利的首级,虽然他本人在返回潭州时遭到敌军追杀身受重伤,但其后王浒趁着敌军群龙无首方寸大乱之际对敌方发动攻势,却取得了慕容泓下令攻打云州以来的第一个胜利。
得知这等消息,慕容泓自然是龙颜大悦,但朝臣们关注的重点却与他不太一样。
“陛下,不可再让福州参战了。福州的兵将行事太过残忍暴虐,虽是也给了云州叛军一定程度上的打击,但比之被他们败坏的陛下的名声,那点功绩不值一提啊!”
“刘大人所言极是。陛下,福王陈宝琛放着那么多现成的将领不选,偏派那碧眼红发似妖非人的庶子陈若霖带兵出战,实在是居心叵测。据臣所知,这陈若霖虽是福王之子,然其母身份微贱水性杨花且非我族类,是故此子自幼便不得福王待见。此番福王派他领兵打仗,他的身份与威望不能服众,在战之伊始,他连调兵遣将都做不到。
云州的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