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月一惊,纪晴桐是她的本名,如今敢叫她这个本名的建宁已无几人。
“你的到底是谁?”她蹙着一双漂亮的娥眉,警惕地问。
“我是你今夜的恩客。”长安用手中的折扇将门抵得更开,从她身边走入房内。
霜月愣了一下,随即冷下脸道:“我不接客,公子你请回吧。”
“是不接客?还是不接我这个客?一个有能力为你报仇,却不为你报仇的男人,也值得你这般为他守身如玉?果然在男女之情面前,就连父母血仇,都不堪一击么?”长安状似随意地走到她的妆台前,翻看着桌上那些精致却基本上没动过的胭脂盒子以及蒙了尘的金钗首饰,语气凉薄地问。
霜月面色丕变,转身关上房门,激动地走近两步,看着长安质问:“你究竟是谁?为何要来与我说这些?你是怎么上来的?”
“这儿又不是皇帝的后宫,要进来有什么难度么?”长安旋身在桌边坐下,上下打量霜月,道“红颜祸水,以你的容色,确实当得祸水二字。”
霜月听得‘祸水’二字,想起自己祸害了谁,心中不免悲愤交加,她死盯着长安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究竟是谁?”
“我又不是为你解惑而来,为何一定要回答你的问题?更何况你还是这种态度。要知道,一个女人就算长得再美,这般毫无形象地对着一个男人大呼小叫,也是会破坏她在男人心中的形象的。”长安翘起二郎腿,眯缝着眼道。
霜月闻言,低下头默了一瞬,黯然道:“听你话里话外的意思,应当是将我的情况打听得十分清楚了,那你就应该知道,这种情况下让我笑,那是强人所难。”
“你觉着困难,与我有何相干?你我本是不相干之人,莫非你以为就因为你身世可怜命途多舛,我便要对你无私奉献不成?想要收获,自然就得有所付出。我问你,若让你有机会上京去告御状,但代价是必须砍你双手双脚,你肯是不肯?”长安问。
霜月抬起头来,眉目间一片刚然,道:“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有损,但父母已为恶霸所害,只要能替双亲报仇,别说是砍双手双脚,便是要我这条命,我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既然连送命都不怕,何惧一笑?我能让你大仇得报,来,先给小爷笑一个。”长安笑道。
霜月看着他虽是轻佻却仍唇红齿白的俊俏模样:“……”
正在这时,有人敲门。
霜月敛了敛心神,过去开门一看,却是自己的弟弟纪行龙站在外头。
虽是落得如今的处境并非自己所愿,但每次面对自己的弟弟时霜月总是会觉着无地自容。见纪行龙手中端着茶盘,霜月只当是老鸨要他上来送茶的,正欲从他手中接过茶盘,纪行龙却道:“不必了,还是我亲自来吧。”
他端着托盘来到桌边,作势要将托盘里的茶壶往桌上放,半途却突然动作一变,一把将托盘掀翻,握着藏在托盘下的菜刀就向长安狠狠一砍。
长安早有戒备,当即挥扇一挡,不料这少年看上去瘦弱,力气却大得出奇,铜骨折扇没叫他砍断,却因用力过大刀锋沿着折扇往上一滑,若不是长安反应快及时往后一倒,头盖骨都差点给他掀了。
长安从凳子上直接翻倒,后背砸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生疼生疼的,她也顾不得,倒地的瞬间左手对着正向她扑过来的纪行龙,右手在左手腕上飞快一拍,一支短箭射在了纪行龙的大腿上,因为距离近,是以没入很深,纪行龙吃痛地停了下来。
而一旁的霜月直到此时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忙扑过来一把扯住纪行龙急道:“阿龙,你做什么?”
“姐,你忘了这块玉佩了么?我可是变成鬼都忘不了!”纪行龙眸底泛起了血色,忍着伤口的疼痛瘸着一条腿继续向已经站起身并举着一张凳子的长安走去。
家里遭难的当日,纪晴桐惊惧过度,伤心过度,是以只记住了刘光裕那个恶霸的脸,确实没看清他穿戴了些什么。但这并不重要,她死死拉住纪行龙,道:“便是他与那个姓刘的畜生有关,你杀了他也无济于事,反而会为此搭上你自己的性命,值得吗?”
“想让姓刘的畜生偿命,难于登天,此人既然能佩戴那个畜生的玉佩,还来找你,显然与那畜生关系匪浅,此番是专程来找我们姐弟晦气的。既然旁人都找上门了,我们不先下手为强,难不成等着被人再践踏一次?”纪行龙一把甩开自己的姐姐,继续向长安扑去。
“阿龙!”霜月一声惊叫,然后就看着纪行龙扑到长安面前,被长安用凳子在脑门上轻轻一磕,就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见人终于倒了,长安松了口气,将凳子往旁边一扔,抹了把脑门上的冷汗,捡起地上的扇子扇了起来。
想不到她长安这一路风里浪里都熬过来了,今晚却差点在阴沟里翻船,看来要想活得长久,还真是片刻都松懈不得。
地上霜月见纪行龙眼睛睁着,却怎么叫都没反应,急得眼泪直流,回身问长安:“你到底把他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