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殊丽,枫红菊黄,当真如锦缎一般,然而比之更华丽养眼的,还是三三两两点缀其间的衣香鬓影。
她父亲与裴滢的父亲都是六百石的官职,她们的家世在一众贵女中是垫底的,想到这一点难免就显得有些底气不足,然她还是安慰裴滢道:“别紧张,待会儿自有宫人来安排我们,我们只依言行事便可。”
她这一转过脸来,裴滢才注意到她发髻上的华胜,当即一声惊呼:“呀!”
近处有几位小姐听得她的惊呼向这边投来探究的目光。
裴滢意识到自己失态,忙捂了嘴,和尹蕙走到不远处的一株枫树下。
“尹姐姐,你头上这枚华胜真好看,我在汇芳斋看到过,要三百多两银子呢,尹伯母可真舍得为你花银子。你看我娘,就给我买了这对珍珠流苏的耳坠,花了五十几两银子还肉疼了好几天。”裴滢小声道。
尹蕙乍闻这华胜要三百多两银子也是吓了一跳,那可相当于她父亲半年多的俸禄了。这话也不好接,她只得避重就轻道:“你这对珍珠耳坠也很好看啊,正好你皮肤白,衬着更是肤若凝脂了。”
裴滢笑道:“尹姐姐又拿我打趣了,我再白,能有你白吗?”
两人低声说笑着继续赏花,当两人在一座假山旁赏看一丛品相极佳的粉菊时,迎面来了五六位少女。
尹蕙见她们妆扮华贵,一看便知与她和裴滢不是一个层次的,于是忙拉了裴滢站在道旁给几人让路。
然而那几位少女走到她们面前,居然停了下来。
“这位小姐贵姓啊?”
耳边传来询问声,尹蕙略略抬眸,才发现一名身着粉裙的女子正与自己说话,而她身边站着一位容貌美丽气质高雅的少女,那少女如云的发髻上,赫然插着一枚与她一模一样的华胜。
出头
华锦苑抱香亭,郑新眉好奇地看着坐在她身边的张竞华,低声问:“怎么了?哭过啊?”
张竞华收回投注在亭下菊花上的目光,勉强一笑,道:“哪有?不过前几日受了凉,人有点不舒服罢了。”
“扯谎,着个凉能让眼睛都肿了?瞧瞧这眼圈儿还红着呢。我掐指一算,你府里也没什么人能在这当口给你委屈受,说吧,到底发生何事了?”张郑两家世代交好,这郑新眉与张竞华年龄相仿,自幼相识,几乎可说是一起长大的,情分自然不比一般,故而说话也没什么顾忌。
然而,再好的朋友,都是无法让张竞华将此刻的心事说出口的。她都来参加选秀了,心中却还记挂着另一个男子,这样不知羞耻的话,对谁能说得出口呢?
“真的没事。”张竞华努力想岔开话题,一抬头却看到坐在对面的赵宣宜正看着亭外某处,表情似笑非笑的。
张竞华与郑新眉两个是世家之后,赵宣宜则是丞相之女,三人在宴会上相识,也算一见如故,故而今日进宫后便聚在一处了。
“博雅,你看什么呢?”张竞华见她表情奇异,问道。
赵宣宜向亭外抬了抬下颌,浅浅一笑,道:“看戏。”
张竞华与郑新眉两人闻言,便也回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假山旁,尹蕙见那美貌少女发上有一枚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华胜,少女身边那粉裙女子不自报家门,却先问她的姓氏,便知来者不善。但此情此景下,除了老实回答之外,似乎也没有旁的出路可走。官大一级压死人,她们这些官员家眷,也是如此。
“我姓尹。”她低声答道。
“原来是尹小姐。今日在这宫中遇见,也算是缘分,我呢,想对你提一句忠告。这华贵精致的首饰确实招人喜欢,但也得身份配得上的人戴着才好看。若是从头到脚的行头都抵不上那一件首饰的价值,那样的人戴着那样的首饰是不会让人觉着惊艳的,只会让人觉着……那件首饰怕是偷来的吧。”粉裙女子话音一落,身边几位少女全都自以为矜持地掩口而笑。
而戴着与尹蕙同样华胜的周信芳闻言,表情愈发高人一等起来。
粉裙女子故意贬低尹蕙,却不想正好戳中尹蕙的痛脚。
这枚华胜原本来历就不光明,如今被人当众戳破,尹蕙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窘迫得几乎要烧起来,然而一颗心却又冰冰凉的似沉在冬天的湖底。
一旁的裴滢虽然也为尹蕙感到气愤,但她素来胆小,并不敢为尹蕙出头,只暗地里扯了扯尹蕙的袖子,想将她拉走。
尹蕙站着不动,待情绪稍稍平复一些之后,便抬头看着那粉裙少女道:“多谢你的忠告,我受教了。”说着,抬手拔下那枚华胜,正想收起来,冷不防身旁传来一道女声。
“妹妹这枚华胜真好看,既然妹妹不想戴了,借姐姐我戴上片刻如何?”
众人闻言扭头一瞧,来人一身浅紫色大袖襦裙,鹅蛋脸,眉目英秀,身量虽不高,然身姿较之寻常女子却格外笔直挺拔,不是陶行妹又是谁?
她也不看周信芳一行人,见尹蕙看着她发愣,兀自一笑,自发上拔下一支蝴蝶纹红珊瑚花卉金钗,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