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场结束,今年的秋闱才算真正结束。
九月初二,姚景砚秋皓他们在丰乐楼设宴,钟羡自然也在被邀请之列。
钟羡本不喜欢这些饮宴之事,但思及将来自己若是入仕为官,这些场面恐怕是少不得要应付的,也应该尽早适应才是。于是黄昏时分便换了衣裳,带着竹喧前去赴宴。
行至院中,有一面生仆役从赋萱堂那边行来,见了钟羡忙上前行礼,口中道:“小人王进宝拜见少爷,多谢少爷救命之恩。”
钟羡眉头微蹙,问:“你是……”
“少爷,您忘了,数月前您不是受安公公所托,让奴才去莲溪寺接一个名叫王进宝的人,并送他出城的吗?就是他。”竹喧在一旁道。
经竹喧这么一提醒,钟羡想了起来,当即对那人道:“你起来说话。”
王进宝站起身,钟羡问:“听竹喧说那时你染了时疾,如今大好了?”
王进宝道:“多谢少爷垂问,小人都大好了。若非少爷垂怜,让竹喧大哥请了大夫来为小人诊治,小人只怕早已客死异乡,哪还有命活到今日。少爷大恩大德,小人没齿难忘。”
钟羡抬手制止他继续感恩戴德,道:“我也只是受人之托罢了。你既已大好,为何没有返乡?”
“家中兄弟都死绝了,小人即便回去,也是孤身一人。当时小人在夫人的别院养病,竹喧大哥还有院里的张老伯对小人都甚是照顾,就像亲人一样,小人便存了留下当差的心。夫人宅心仁厚,听说了小人的遭遇后,同意小人留下当差,不但管吃管住,每个月还有例钱,小人真的不知该如何回报夫人和少爷才好。”王进宝说着说着便拭起泪来。
“你既然愿意留下,安心留下便是,尽心为夫人办差,便算你报了这恩了,以后不必再提。”钟羡道。
王进宝连连应了,钟羡便不再多言,带着竹喧往院外行去。
孔锡之女
当钟羡从丰乐楼出来时,已经月上中天了。因着丰乐楼离太尉府并不算太远,而钟羡为了备考在家中闷坐了几个月,想着趁机活动筋骨也好,他就没有坐车过来。
辞别了朋友,他沿着街道缓缓向太尉府的方向走去,竹喧在一旁给他提着灯笼照路。
今晚月色不错,走了一段路之后,钟羡仰头看看夜空中的那轮月亮,忽然发现这一闲下来,他又开始想起长安了。
去年中秋他们还互送月饼来着,到了今年中秋,月还是一样的月,人却已经不联系了,还真是应了那句物是人非。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对长安这般念念不忘,是因为他这辈子除了长安之外还从来没有和任何一位朋友绝交过,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总之每次想起这件事心口都很堵,而且这种抑郁的情绪还完全无法用其他方式来排解。
他知道这件事情的起因就是他不愿意为长安送那封信给陶行妹,他难过,但他不后悔。如果一段友情需要用别人的安危来冒险才能保持的话,他情愿不要,情愿独自难过。
念至此,他稳了稳心神,摒弃杂念大步向前走去。
为了抄近路,主仆二人从长街中段拐进了一条窄巷,走着走着,钟羡的步子突然慢了下来,最后停了下来。
“少爷,发生何事?”竹喧莫名其妙地问。
钟羡伸手:“把灯笼给我。”
竹喧将灯笼交到他手上,他拿着灯笼凑近地面一照,地上有星星点点的深色液体,零散地沿着巷子往前头延伸。
“少爷,这……”竹喧终于也闻到了血腥味,刚想开口,却被钟羡抬手制止。
钟羡沿着血迹走到窄巷的十字路口,有户人家门前贴着墙壁种着两株小桂树,那血迹到桂树那儿就不见了。
“出来。”钟羡看着左边那株桂树靠墙的那侧不停颤抖的枝叶道。
藏在后头的人不吱声。
“竹喧,去报官。”
“不要,求公子开恩,奴不是坏人。”桂树后忽然出来一位背着包袱身形伶仃的女子,跪在地上向钟羡求道。
“既不是坏人,如此深夜受着伤躲躲藏藏,必是为人所加害,缘何怕见官?”钟羡问。
“奴、奴不能说。”那女子低着头,语调悲苦道。
钟羡看着那女子沉默了片刻,最后决定既然她什么都不肯说,那他也就不多管闲事了,谁知道这会不会又是一个陷阱。
他将灯笼还给竹喧,转身离开。
主仆二人走出去也就二十来丈远,忽闻身后传来一声女子惨呼。
钟羡怔了一怔,转身就向十字路口跑去。路口已不见人影,他正四处张望,竹喧一指右边的巷道道:“少爷,在那儿!”
钟羡扭头一看,果见右边的巷道中倒着一人。两人奔过去一瞧,正是刚才那女子,腹部中刀,血流了一地,身上挎着的包袱也不见了。
钟羡探了探她的鼻息,见还有一口气,忙抱起她问竹喧:“附近有医馆吗?”
竹喧也懵了,原地转了两个圈,才一指东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