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如此暗夜蓦然被人伏击并危及性命,他非但没有惊慌失措,还能如此冷静地与他分析利弊以求生机,的确是个人物。再让他在宫中淬炼几年,他的能力还真的未必会比郭晴林差,更何况,他还有皇帝的宠信。只要皇帝一日不倒,他就会蒸蒸日上。
他不满郭晴林的行事风格已久,只是那边也不是可以轻易背叛的,若是有那本重要的册子在手,说不定他倒真有了另择良主的资本。
长安见他不语,知道他还在犹豫,遂道:“长禄一案已经盖棺定论了,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扯到你身上来。而你有长乐宫的令牌,夤夜出现在东寓所也不算稀奇,就算我到了东寓所就大喊大叫,也不过逃过这一时而已,你要对我下手,依然有的是机会。啊,要不这样,你把我绑在这里的树上,我告诉你那册子藏在哪里,你自己去取,回来再放了我,这总可以了吧?”
陈佟觉着这主意不错,当即收回勾着长安脖子的铁钩,一只手将长安的左右手腕扣在一起,一只手去怀中掏绳索。
长安趁着两只手靠在一起的机会从袖子上拔下那枚针来,当他用绳索来绑她时便扎了他一下。
陈佟只觉自己手掌上似被针刺了一下,抬起手来借着月光一看,手心果然冒出了一个血点。
他刚想去看到底是什么东西扎了他,长安却突然挣脱他撒腿就跑。
他一探手没抓住她,立马跟在后头追。
长安一边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长亭殿前跑着一边心底呻吟:千万要有用啊,不然这次真死定了!
当她跑到殿前陈佟还未追上她,不闻身后有脚步声,她大着胆子回头一看,见陈佟在不远处的树影中如喝醉了酒一般摇摇晃晃的,不多时便往地上一倒,不动了。
长安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想过去查看一番,又有些不敢,怕陈佟是装的。
但是,这次她骗了他,若下次再被他抓住,便再没有侥幸逃脱的可能了。她固然可以去寻求慕容泓的庇护,但,就如他那日所言,什么都让他办了,要她何用?
自己的事自己做,自己的麻烦,自己解决。
她定了定神,从小臂内侧拔出小刀握在手中,步履沉稳地向倒在地上的陈佟走去。他若敢突然跳起扑过来,她便是死也要先捅他两刀。
陈佟一动不动。
长安见他睁着眼,心中不由安定几分。若是装死也不会睁着眼,多半是被麻翻了眼睛阖不上。不过谨慎起见,她还是走到他脚旁,他最不易踢伤她也不易抓到她的位置,右手执刀,左手拿针飞快地扎了他小腿一下。见他还是没有反应,她确定他真的是被麻翻了。如若不然,她都已经走得这么近了,以他的功夫,抓住她绰绰有余,他没必要继续假装不能动弹。
她握着刀,走到他身旁,用足尖将他的左手勾到一旁踩住,弯下腰从他袖子里摸出那只铁钩,看了一眼便远远地扔了出去,这才从袖中掏出帕子来捂住自己勃颈上的伤口,问他:“还能说话么?”
陈佟不做声。
“那日在荒园,你明明瞧见了我却不点破,显而易见,你是觉得杀我会引来麻烦,所以放我一马是不是?而如今,你却又来杀我,而且不是奉的郭晴林的命令,我是否可以由此推断出,你真正的主人从来就不是郭晴林,而是另外一人?你在郭晴林身边,一则为监视他,二则为保护他,是不是?”长安继续问他。
陈佟还是一丝反应都没有。
长安仔细一瞧,他连眼睛都不眨了,估计舌头更不会动了。想不到这麻药居然这么厉害,不过涂在针上那么一点,便能将人麻成这样。她一定要跟郭晴林学做这种麻药。
长安叹了口气,不能从陈佟这样的人口中问出点消息来实在是太令人遗憾了。
但既然问不出什么了,长安也只得考虑该如何处置他。
陈佟是个职业杀手,而且此番明显是奉命来杀她的,该如何处置才好?
思来想去,似乎也只有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郭晴林与暗中那人彼此较劲,居然拿她来填炮灰,若不还以颜色,岂不让他们以为她长安是泥捏的?况且此番情况如此凶险,她能化险为夷完全是凭她的机智和运气,有什么理由对陈佟手下留情?
蹲下身,她用针在陈佟脖子上又扎一下,轻声道:“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你也不算冤。”树底下光线昏暗,她看不清陈佟此刻的表情,她也不想看清,焉知这句话,以后就不会有人对她说呢?
次日一早,郭晴林刚收拾好准备出门,长安突然来了。
“师父,昨夜徒儿一时失手扎伤了您,您无碍吧?”两人见了面,长安关切地问道。
郭晴林眼尖地发现了她勃颈上的新伤,眸光微微一闪,道:“为师无碍,你脖子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长安蹙眉道:“别提了,昨夜徒儿回来时道旁突然跳出个人来要杀徒儿,喏,这个伤口就是他留下的。”说到此处,她眉头忽而一展,得意洋洋道“好在徒儿机灵,才没给师父您丢脸。”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