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虽然慕容泓尚未亲政,关于这一提议,赵枢与钟慕白二人却皆未有异议。
散朝后,慕容泓回到长乐宫,换下王袍坐在内殿书桌后沉思。
礼官大夫于仲梓是太常卿的手下,太常卿怀之焱是辅国公郑通的女婿,若无怀之焱授意,于仲梓断没有这个胆量去弹劾钟慕白。那么,怀之焱有此一举,到底是为了拉拢天下文人之心,还是向赵枢表合作之诚心呢?
钟慕白难道已被世家放弃?
还有大司农丞也是一样。慕容珵美一直在他面前说赵王刘璋的不是,慕容怀瑾却在和怀之焱一唱一和,这父子俩葫芦里卖的又是什么药?又或者,慕容怀瑾也不想这么快就表态,但如今的事态逼得他不得不寻求与老牌世族的合作以巩固自己在朝中的地位。想起长信宫,慕容泓倒是略微理解了他的这番苦衷。
正想着,眼角余光发现内殿门口探进一只脑袋,先以“呲呲”声引起了侍立一旁的长福的注意,随后大约使了眼色,长福看他一眼,回身缩手缩脚地出去了。
他只装作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未注意的模样。
内殿门处窜进来一人,动作极快地蹲到了他对面的桌沿底下。不多时,那桌沿摇摇晃晃地伸出两根手指来,指尖上都套着画着人脸的指偶,一个头上画着太监的帽子,一个头上画着团龙金冠。
慕容泓冷眼看着那两只指偶,看长安做什么妖?
先是那戴着团龙金冠的小人儿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过来了,戴着太监帽子的小人忙弓着腰动作极快地迎上去。
“陛下,您上朝回来了?累不累?渴不渴?奴才给您捶背,奴才给您倒茶好不好?”桌沿下的奴才发出阿谀奉承的声音,那太监帽子也在团龙金冠的身上殷勤太过地挨挨蹭蹭。
动作与声音配得甚是生动,慕容泓瞬间便有些忍俊不禁,不想那奴才得意,强行忍住了笑意。
“起开!”桌沿下的奴才粗着嗓音,团龙金冠身子一扭将太监帽子弹开,负气地走到一旁,背对太监帽子。
太监帽子迟疑着凑到团龙金冠身后,小心翼翼地问:“陛下,您为何生奴才的气呀?”
“你这奴才不老实。”团龙金冠不回头。
“奴才原本就不老实呀,您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太监帽子厚着脸皮去碰了团龙金冠一下。
团龙金冠再次将它弹开,负气道:“此一时彼一时。”
太监帽子沉默了一下,又小心翼翼地凑到团龙金冠身边,问:“陛下是为昨夜的事生奴才的气?”
团龙金冠再次调转方向,背对太监帽子,不语。
“陛下,您别生气,奴才说就是了。”太监帽子微微佝偻下身子。虽只是个指偶,倒也演出了几分无可奈何的模样。
慕容泓唇角笑意渐收,看着那戴着太监帽子的小人儿。
“奴才昨夜,其实看到那个迷晕奴才的人了。”
戴着团龙金冠的小人身子动了动,但依旧未回身。
“那人穿着一件帽檐很深的斗篷,奴才并未看见她的容貌,不过从嗓音与身形判断,好像是个女人。”太监帽子道。
戴着团龙金冠的小人转过身,冷哼道:“还来糊弄朕,若是个女人,哪有那么大的力气把你弄到树上去?除非你自愿跟着她爬上去的!”
戴着太监帽子的小人连连摇头道:“陛下,奴才没说谎,奴才醒来就在树上了,不知她是用什么办法把奴才弄上去的。她把奴才弄醒应当是想和奴才说话的,只不过您天纵英才机敏过人,想到让卫士们搜查树上,她这才丢下奴才独自去逃生了。”
“既然如此,为何你先前要瞒着朕?”戴着团龙金冠的小人昂起头,仍是一副不信的语气。
“那是因为……因为……”戴着太监帽子的小人支吾片刻,突然蜷成一团,用一种豁出去一般的语气道:“她也发现了奴才的秘密,就是那个让您也三缄其口,秘而不宣的。”
话音落下,殿中顿时陷入沉默。
长安掌心沁出一层薄汗,此番可真是豁出去了。她的心在胸腔里咚咚乱跳,好担心慕容泓此刻会问出一句“什么秘密?”
然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推移,书桌那边的人却始终没有开口。
长安紧绷的身体渐渐松懈下来,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她有些无所适从地闭了会儿眼。
他果然已经知道了。
但既然他保持沉默,这出戏终究还得继续演下去。
戴着太监帽子的小人慢慢舒展开身子,看着站在她面前戴着团龙金冠的小人期期艾艾道:“陛下,奴才真的不是故意欺瞒您,只是被逼到这个地步,奴才为了活下去,实在是别无它法。您、您会原谅奴才吗?”
问完这句,长安缩在桌沿下屏息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书桌那边的人还是没有开口。
她的心渐渐的又紧绷起来。
身体上的不适在这一刻忽然被无限放大,她蹲着的腿好麻,她举着的手好酸,背上的里衣被汗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