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连云忙止了动作?:“先生让我领你过去。”
苏源也能猜到几分,便爽快应了:“那咱们走吧。”
二人一路阔步而行,很快到了宋山长的小院。
踏进小院,苏源发现?张信正直挺挺跪在院子里。
夏日正午的太阳格外灼人,树叶都晒蔫了,他却纹丝不动,一脸倔强。
苏源只淡淡扫了他一眼,抬步跟上郭连云,进了屋里。
张信被晒得?眼前隐隐发黑,忽然察觉有?人从旁经?过,有?气无?力地掀起眼皮。
对?方只留给他一道修长如青竹的背影,行走间步履带风,靛蓝色的长袍彰示着那人教习的身?份。
张信死死咬着腮肉,恨苏源太过谨慎,轻易化解了谣言,又?恨袁维那几人不够义气,三言两语将他推了出?来。
可惜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即将面临惩处,山长对?他的好印象也会随之跌入谷底。
更别提成为宋家的女?婿了。
对?于?张信的愤恨,苏源一概不知,他进屋后在宋山长的示意下坐在下首。
郭连云在他右手边,而他的对?面,坐着宋和璧。
宋和璧双手捧着茶杯,自顾自喝着,好似并不在意对?面两位男子,露在裙摆底下的绣鞋不时晃悠两下。
倒是依然自得?,源如是想道。
下一秒,就有?一道冰凉的视线落在身?上。
像是冰锥,扎得?皮肤一阵刺痛。
苏源一抬眼,宋山长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苏源:“”
宋山长移开?眼,捋须道:“和璧,你回自个儿屋里。”
宋和璧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放下茶杯,轻巧离开?了。
苏源双手轻搭在膝头,眼观鼻鼻观心,总感觉宋山长此举是因为他。
天地良心,他对?宋和璧可没有?非分之想。
这时,宋山长的声音打断他的心绪:“苏源,你觉得?该如何处置张信?”
苏源有?些意外,迟疑片刻还是遵从内心:“就按照书院的规矩来吧。”
张信此举显然触了宋山长的逆鳞,不论是私心还是杀鸡儆猴,他的下场都不会太好。
宋山长颔首:“既然如此,那就让他离开?书院吧。”
苏源和郭连云相视一眼,自是不敢置喙,皆保持沉默。
“连云,你去叫张信进来。”
郭连云依言而出?,很快张信一瘸一拐地走进来,二话不说扑通跪下,双目含泪:“山长,学生知错了,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若他被逐出?松江书院,日后还有?哪家书院会收他?
不仅如此,可能他的科举之路也到了尽头。
宋山长丝毫不为所动,半阖着眸:“你不该向我认错。”
张信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险些掐断了指甲,忍着羞耻面朝向苏源:“苏教习,这一切都是我私心作?祟,我不该因妒忌造谣,求您原谅我。”
苏源莞尔一笑,他不会以为得?到自己的原谅就不用受惩罚了吧?
当然是不可能的。
苏源轻叹一声,很是无?奈:“我在书院顶多待半年,你又?何必这般计较呢。”
张信面皮抽动两下,不吭声了。
他总不能说是因为担心苏源入了宋山长的眼,成为侄孙女?婿的人选。
他这些年汲汲营营,塑造完美名声,可不就是为了一朝迎娶贵人之女?,实现?阶层跨越么?
张信在心里埋怨老?天不公,给了他聪敏才智,却不给他傲人的家世,面上却丝毫不显,一个劲儿地说着:“对?不起苏教习,是我错了,请您原谅我”
“够了!”宋山长厉喝一声,猛地拍桌子,“你难道自己不清楚,你品行不端可不止因为抹黑苏源?!”
张信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当场。
苏源则适时地流露出?些许茫然,看一眼张信,又?看一眼宋山长。
宋山长却不欲多说,只一挥袖:“我意已决,今日你便收拾包袱,下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