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道目光落在身上,苏源想忽视都做不到。
遂轻拢宽袖,起?身作揖,举手?投足尽显温雅:“品赏不敢当,既是如此,源便献丑了?。”
“菡萏池塘春水平,芙蓉院落昼初晴。花含宿露珠光润,玉佩风微有鹤鸣。”
正值菡萏盛放,举办鹿鸣宴的布政司衙门内恰好有一方池塘,一阵风吹来,便有清香涌入鼻尖。
苏源灵思?一动,一首七绝脱口而出,昨日拟的诗作反倒没用上。
主考官捋须,依旧是那句:“尚可。”
亚元险些笑出声,死命捏着手?心才忍住。
他还以为小三元有多厉害,还不是和他一样,只得?了?一句“尚可”。
苏源倒没多失望,作诗本就不是他的长项,中上游即可。
再?一拱手?,坦然落座。
其他人不甘落后,争相表现自己?。
宴上的气氛逐渐热烈,诸人饮酒奏乐,吟诗作对,好一派和乐景象。
上首的几位官员看在眼里,一贯肃然的面色松快不少。
这些可都是未来靖朝的栋梁,能和睦相处最好,将来有幸入了?朝堂,也能拧成?一股绳,替陛下效力。
苏源作为解元,被不少举人以各种名义敬酒。
饶是他酒量还算不错,也经不起?一杯接着一杯,很快脸色泛红,眼神也飘忽。
“苏解元海量,今日咱们不醉不归!”亚元朗声大?笑,说着又要过来斟酒。
苏源忙掩住杯口,努力作严肃状:“刘兄失陪,源要去更衣。”
亚元表情一僵,讪讪收回酒壶:“那你去吧。”
苏源悄没声地出了?宴席,站在廊下吹风。
热浪扑面而来,叫他清醒不少。
不想再?回宴上,更不想被人以各种理由灌酒,苏源索性四处逛了?逛。
顶多再?有半个时辰,鹿鸣宴就该结束了?,届时他跟唐胤方东汇合便是。
站在池塘边赏了?会儿荷花,清香驱散所剩不多的酒意?,苏源正要转身回去,不远处的假山后传来谈论声。
“真不懂他凭什?么能中举,凉薄无情,不顾生父和庶弟死活,要我说当初就该一并剥夺了?他的功名,凭什?么他能继续再?往上考?”
原本苏源是不欲偷听他人谈话?的,可当他听见“生父和庶弟”时,鬼使神差地止住脚步。
“那时他已经得?了?两次案首,我看多半是那凤阳府知府徇私,想在他的地盘上出一个小三元。”
“小三元也就罢了?,竟然还让他成?了?解元,真是老天不长眼。”
“就他之前作的那首诗,我三岁时就能作出来,他还一副坦然自得?的模样,简直贻笑大?方!”
亲耳听到别人议论批判自己?,这种感觉还真有点微妙。
起?初听到这番对话?,他是愠恼的。
可越往下听,越觉得?可笑。
亏得?他们还是举人,难道不知“未知全貌,不予置评”的道理?
光是听些捕风捉影的话?,就在背后与人恶意?猜测。
这样只知道人是非的人,就算进了?官场也走不出多远。
“咔嚓——”
一脚踩上树枝,议论声戛然而止。
假山后的几位举人先后探头,脸上的不屑与快意?在看清来人的一瞬间崩掉,转为尴尬。
“苏、苏解元。”其中一位举人底气不足地喊道。
“你们也在吹风?”苏源笑着问。
对方几人先是一愣,随后忙不迭点头:“是啊是啊,我们几个方才喝了?不少酒,正吹风呢。”
“这样啊,我吹得?差不多了?,先回去了?。”
“好好好,苏解元你先走吧,我们待会儿再?回去。”
苏源含笑道:“不必如此称呼我,大?家都是举人,单我一人特殊,岂不显得?贻笑大?方?”
说罢转身离去。
衣袂飘然,步履坦荡,颇具文人风范。
反观这几位举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
是了?,他们方才那样激昂,苏源又怎会听不到。
亏得?他们还心存侥幸,以为苏源耳力不好,什?么都没听到。
内涵了?对方一顿,苏源心中极为畅快。
宴上再?有举人敬酒也不推辞,碰杯后一饮而尽,洒落拓然。
不久后,鹿鸣宴已临近尾声,假山后那几人才慢吞吞回来。
坐下后第一反应就是去看苏源,见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狠狠松了?口气,把自己?团成?鹌鹑,存在感降到最低。
“苏源。”主考官沉声唤道。
苏源放下酒杯,起?身上前:“大?人。”
主考官递给他一本书:“这上面有本官的注解,希望你能用上。”
苏源先是一怔,几秒后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