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知内情的陆尚忍不住向姜婉宁投去目光,看小姑娘把头低得深深的,遗憾地收回视线,他应了一声:“奶奶说的是。”
晚饭后,马氏帮着收拾了碗筷,其余人稍微坐了一会儿,也各自回了房间。
陆尚和姜婉宁一前一后走着,等姜婉宁进去点上蜡烛,关好门一回头,差点跟陆尚撞上,吓得她连连后退两步,面余惊色。
“怎、怎么了?”
“给你。”话落,陆尚把一个巴掌大的锦囊塞到姜婉宁怀里,紧跟着又把腰间的钱袋子解下来,一同扔给了姜婉宁。
“锦囊里是从观鹤楼拿到的五百两,还剩下四百九十五两银票,钱袋里就是剩下的那点碎银子,你收好。”
姜婉宁愣住了,只接双手热腾腾的:“给、给我做什么?”
“往后咱俩的钱都交给你保管,你想攒着也好,想花出去也好,全随你,奶奶他们想得多,我不好与他们争个清楚,我们私底下就不管他们了。”
姜婉宁仍有些懵:“都、都是我的了?”
“都是你的了,不过——”陆尚一顿,言语间露了两分弱势来,“我出去谈生意可能要花钱,到时还要请你给我一点。”
“唔——一点可能不太够,大概需要很多,不过阿宁放心,只要是我给了你的,早晚给你补齐了,一点不会少。”
不光是银子,还有姜婉宁的卖身契。
陆尚看出她的难堪,不好再提旧事,可在他心里,找回姜婉宁的卖身契,已然成了头等大事。
早在姜婉宁说跑不掉的时候,陆尚就动了把钱全部上交的念头。
他永远无法体会独自一人嫁到外人家里的感觉,可要是能叫姜婉宁稍稍安心,又或者只是哄她高兴一二,钱财而已。
陆尚说:“阿宁行行好,每月再给我两文零花钱吧。”
姜婉宁耳尖一热:“给、都给你……”
她抓着锦囊和钱袋子,并不算重的两个小玩意儿,偏让她觉得心头沉甸甸的。
两人稍微歇息了一会儿,也开始清点镇上带回来的东西。
那几尺棉布被收到柜子里,上面再摆擦手的膏脂等,旁边留出一小块位置放纸笔墨汁,最后还要在柜子上加个小锁。
这小锁原本是没有的,只是考虑到两人不定什么时候外出,屋里没个人,就怕有存了私心的进来翻找,到时又少不了一顿扯皮。
陆尚一想起晚饭前发生的事就是一阵头皮发麻,他虽不惧跟人掰扯,可毕竟住在一个屋檐下,整天这么闹来闹去,实在是难看,最重要的是——
他看了眼在桌边摆弄膏脂的姜婉宁,着实想象不出她跟王翠莲对峙的场面。
若是刚巧碰上他不在家,这样乖顺的小姑娘,到了王翠莲手下,岂不是只有被欺负的份。
陆尚忍不住轻叹一声,越发觉得任重道远起来。
趁着两人还没洗漱,陆尚把藏在篮筐最底下的糖果子拿了出来:“阿宁来尝尝糖果子。”
两个糖果子放了这么久已经变得有些凉硬,但上面那层糖衣仍是甜滋滋的,许多人家过年买不起糖,就摆两个糖果子,反正都是甜的,有那个意思就好了,还能省钱。
姜婉宁没有饭后吃小食的习惯,但她也好些日子没吃到甜的,犹豫一瞬,到底还是眼巴巴走了过去。
说是一人分一个,但陆尚只咬了一口就放下了,只饶有兴致地盯着姜婉宁。
之前买的点心给全家分完后也就剩下半块,姜婉宁跟陆尚把那半块又分了分,才尝出一点甜味就没有了。
点心的滋味要比糖果子好上许多,可姜婉宁偏觉得糖果子更叫人喜欢,尤其是这种吃了独食所带来的隐秘的快活,反更叫人欢喜。
因着这份喜悦,她对陆尚的态度愈发和善,就连睡觉时都多了两分亲近。
“夫君寝安。”
陆尚心口一跳:“……寝安。”
本以为能一觉睡到天亮,谁料才过子时,姜婉宁就听见耳边传来细细碎碎的喘息声。
她迷迷糊糊地爬了起来,借着月光往旁边一看,睡意却是瞬间消散:“陆尚!”
只见陆尚躬身蜷缩在一起,右手死死抓住胸口,另一只手掐住喉咙,嗓子里发出破风箱一样的嘶鸣声。
姜婉宁被他的模样吓坏了,她急着去点灯,匆忙间直接从床上摔了下去,万幸床面不高,她除了膝上有些火辣,并无更多痛感。
而她全然顾不上这些,抓紧时间点了两只蜡烛,又捧着烛台返回床上。
就这么一小会儿功夫,陆尚又变了姿势,他翻身跪在床上,用脑袋抵住床板,也不知是疼还是怎的,一下下地撞着脑袋。
“陆尚、陆尚你怎么了……我去给你找大夫,我现在就去找大夫!”姜婉宁急的哭了出来,她在陆尚背后拍抚许久,仍不见他有所缓和,只能想到去请郎中。
陆尚还存了一分理智,他胡乱抓住了姜婉宁的衣袖,半天才吐出几个破碎的字句:“不、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