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玉连忙行了礼,孟娉瑶却道:“民女身患重疾,还请陛下免了民女礼节。”
这话本应由周景和主动说,就算孟娉瑶打定主意不用行礼,也当做出那副样子来,可她却依旧躺在原本的地方,连挪都不曾挪动分毫。
绿玉见孟娉瑶竟是这样不给周景和面子,一时心里也有些着急,可周景和瞧着却并未生气,只是开口对绿玉道:“你先去吧,朕有话要问你家小姐。”
绿玉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孟娉瑶,最后还是只能应了个“是”,然后退了下去。
屋内只剩下了他们二人,周景和有些随意的在椅子上坐下,然后的第一句话,便是直接问道:“陈长星在哪儿?”
那日他发觉那具尸身不对之后,马上召了元尧,让他快马加鞭派人盯着各个城门,却还是晚了一步。
人已经离开上京了。
那唯一知晓长星到底去了哪儿的人,也就只有一手促成此事的孟娉瑶了。
孟娉瑶躺在那儿,用一种很是古怪的目光看着周景和,半晌,她道:“我曾经想过你来找我可能是为了各种各样的事,但却实在不敢相信你会费这么多心思在一个小宫女的身上。”
周景和却并不与她解释什么,只重复道:“她到底在哪儿?”
“死了。”孟娉瑶移开目光,冷笑道:“陛下不知道吗?观羽殿起火那日,长星被烧死在了里边,这会儿尸身应当已经被丢到乱葬岗去了吧。”
周景和并未因为她的话而发怒,只平静道:“死的不是陈长星,那具尸身或许像她,但绝对不是她。”
“所有熟悉她的人,见了那具尸身都说那便是长星,陛下凭何说不是?”孟娉瑶自然不会承认。
“没有人比朕更熟悉她。”周景和神色渐冷,他盯着眼前人道:“别在朕面前耍这些伎俩,朕现在只想知道她到底在哪儿!”
旁人见了周景和这副模样,怕是要吓得瑟瑟发抖,可孟娉瑶却不怕,她微微抬头对上周景和的目光道:“我说了,她死了,陛下若是要找她,那就去乱葬岗里找吧!”
周景和伸手用力掐住她的脖颈,目光阴鸷道:“你以为朕不敢杀了你?”
“那陛下动手便是,孟氏罪人,早该死了。”孟娉瑶脸上依旧不曾有分毫畏惧,这些日子她着实不好过,身上受着折磨,心里边也受着折磨,死了反而是解脱。
“也对,你本来就是个将死之人。”周景和收敛了眸中厉色,也将她的脖颈松开,他看着孟娉瑶捂着胸口不断咳嗽的模样,居高临下道:“外边那个丫头对你倒是忠心,只是不知你可在意她的死活呢?”
孟娉瑶猛然抬头,厉声道:“周景和,你若是动她,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周景和知晓拿捏住了眼前人,轻笑道:“孟小姐,朕自小胆大,从不曾怕过鬼。”
见她脸色越发苍白,周景和好心提醒道:“孟小姐,陈长星与外边的那个婢子,孰轻孰重你的心里应当明白吧!”
孟娉瑶死死攥紧了被褥,半晌,她道:“罢了,长星的救命之恩,我这辈子是偿还不了了。”
绿玉跟了她十多年,在她最苦最难的时候也不曾舍弃她,若要让她眼睁睁看着绿玉去死,她是万万做不到的。
那便只能舍了长星。
“长星的所在之处,我可以说,只是你须得答应我一个要求。”孟娉瑶定定的看着周景和。
周景和淡淡道:“若是有关孟家的事,朕不能答应。”
孟娉瑶摇头,“孟家做错了事,该受惩罚,我若是再为他们求情,便是对不起巽元城受苦受难的百姓。”
说着,她看向周景和,“我所求的,是一件很小的事,我希望我死了之后,你能安排绿玉离开这儿,让她不需再为奴为婢,能好好过自个的日子便足矣。”
“朕答应你。”如同孟娉瑶所言,这只是一件小事,所以他没道理不答应。
孟娉瑶虚弱的点头,接着道:“青州,送她出城的车夫将她送到了乘坐去青州船只的渡口,她这会儿大约还在去青州的路上,旁的,我也不知道了。”
周景和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神色也缓和了许多,他只道:“答应你的事,朕会办到。”
然后便转身离去。
◎“我可是去未婚妻家中拜访,带个姑娘去哪里能行?”◎
萧家的船到达青州时, 已是十日之后。
这一路走来其实还算平稳,除了中途下过一场雨之外天气都是很好的,所以比预估到达的时间甚至早了一日。
虽说认亲的事, 长星那日说得含糊,可萧途还是打算带人回去见见自己舅舅。
倒不是因为相信长星,只觉得见了面,到底是真是假便也就分明了。
长星跟在萧途的身后进了萧府, 一进里边,那儿的家仆见了萧途都与他打招呼, 虽是唤他少爷,但却并不拘束,甚至还随意问起在上京的事,萧途也没什么架子,见人打招呼都笑着应了, 听人问起什么也都一一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