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
踏踏踏——
细密雨珠,落在无穷无尽的密林间,急促脚步在雨幕中时隐时现,还有后方遥遥传来的兽嚎和呼喊:
“别跑了,给你个痛快。”
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在没有尽头的林间穿行,不知道跑到了哪里,也不知道要跑多远,皆是汗如雨下,气喘如牛。
渐渐地,跑在后面的人,有点跑不动了,速度开始放缓。
但速度放缓的人,并非修为浅薄的王锐,而是已经快到强弩之末的左凌泉。
左凌泉自幼习武,强在无与伦比的爆发力,但爆发力再好,终究是肉体凡胎。
一个凡夫俗子,哪怕是在逃生的情况下,又能全速跑多远?
正常情况下,全速冲刺跑半里都是猛人,左凌泉跑了近五里。
而王锐哪怕只有炼气三重,也有一身真气为依仗,只要真气未耗尽,体内真气源源不绝反哺身体,跑多远都累不死,后面追杀的六名修士同样如此。
人力终有穷尽之时,但天没有。
左凌泉以前不相信这句话,但现在发现,确实如此。
不服也好、不甘也罢,都没法摆脱身体的逐渐脱力;想鼓起一口气,这口气却越来越短。
左凌泉眼神依旧锐利如剑,但青紫的脸色和擂鼓般的心跳,一直在提醒他该停下来休息了。
但是停不了,停下来得死!
王锐呼吸同样粗重,埋头往前狂奔寻找着生路。
自从上次被救,在王锐心里,左凌泉便比他强太多,从未想过左凌泉会跟不上的问题。
但跑着跑着,王锐也发现了左凌泉距离在拉远,直到后面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左师兄?!”
王锐连忙止步,回头用最小的声音询问。
左凌泉站在了原地,手里提着长剑,雨水从剑锋点点滑下;他背对着王锐,身上汗气蒸腾。
王锐不明所以,谨慎望着后面,小声道:
“左师兄,快跑,这些人马上就追过来了。”
左凌泉看着后方森林的深处,全力调整呼吸,抑制肌肉的颤抖,声音平静:
“跑是死,不跑也是死。剑客,岂能背对敌人活活跑死。你先走吧,我杀出去。”
王锐其实知道跑也是死。
后面的六名修士,其中有五个至少都是炼气八重往上,无论拼耐力还是战力,都毫无悬念地碾压他们。
现在拉开些许距离,只是因为几个游方术士跑不快,持盾的武修怕左凌泉埋伏偷人,刻意放缓速度抱团罢了,有两只兽类在后方追踪痕迹,跑再远也甩不掉。
但继续跑,至少有一丝丝生机,万一师长们赶过来了呢?
栖凰谷在百里开外,其实指望师门,还不如指望山里冒出一只大妖,把几名野修吓跑。
但再不切实际,总是有点指望的,回去可是必死无疑!
王锐快步走到跟前,正想劝左凌泉别意气用事,但看到左凌泉青紫的面色,明白左凌泉为何停下了——再跑就得活活跑死。左凌泉唯一的生机,只有趁着还有点力气,回去杀掉六个对手。
王锐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应对。
“你走吧。”
左凌泉深吸了口气,提着剑往前走去。
王锐迟疑了下,回头看了看长青山深处,又看了看左凌泉的背影,最终还是咬牙,跑到跟前,一把拉住左凌泉:
“师兄,别这么莽,要智取,我有办法。”
左凌泉顿住脚步,转眼看向王锐,眼底也有一丝期盼。
毕竟局面已经无解,若是有一线生机,又有谁愿意破釜沉舟回去送死。
王锐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左右看向茂密雨林,然后指向一棵大树的树冠:
“师兄,你在那里埋伏好。我小时候得过一份大机缘,学了一招秘术,以前在栖凰谷都不敢亮出来。现在不用也不行了,你看我的即可。”
说话间,王锐从腰间取出水囊,递给左凌泉:
“对了,施术需要人血,师兄你滴几滴血在这里面。”
绝境之下,再不靠谱的法子,都得试上一试,总比搏命强。
左凌泉迟疑不过转瞬,还是相信了王锐,接过水囊灌了口后,以剑刃划破手指,将血液滴在其中,然后递给王锐:
“够不够?”
“够了,把伤口处理好,别被追踪的兽类提前发觉。”
王锐接过水囊,快步跑向后方,而后方的兽类低吼也愈来愈近。
左凌泉处理好手指的伤口,隐匿行迹,轻手轻脚来到远方的大树旁,爬上大树,在树冠间隐匿好身形。
很快,六名身着黑色披风的人影,在视野尽头的树冠下露出身形,快速朝这边行来。
透过密集的树冠,隐隐能瞧见持刀盾的人走在前方,其余五人走在后面,分别注意着周边,而两只通体乌亮的黑豹,在前方追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