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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云遮月。
杏花街上花灯满楼,莺声燕语彻夜不休。
青楼之中,暮气沉沉的老陆,目光停留在手中酒杯里。
杯中残酒,倒影出婀娜多姿的舞姬;琴箫鼓瑟,在耳边谱出一曲人间极乐。
老陆曾经看遍仙家风景,对这些场景早已忘却,此时重新体会一遍,并未体会到年轻时乐趣,反而让心中风烛残年的萧索,加深了几分。
人都年轻过,老陆也一样。
老陆本是农家少年郎,偶然在深山撞见仙人渡劫,知晓世上有仙。回到家未曾和父母道别,便带着一根行山杖和一腔热血,踏上了漫漫修行路。
路很难走,兜兜转转十余载,才找到了一座能入门的仙山。
入外门,挑水扫地、做饭淘米……
一本炼气法决,从一腔热血,炼到白发苍颜。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寿元将尽之前,摸到了一丝长生的契机;之后,便是意气风发的百年。
杀人夺宝、皇城问剑、四海擒妖、遨游九天……
他把一个修士能经历的事儿都经历了一遍,可最后才发现,他终究是人,还是没修成仙。
再次走到大限的尽头,他回首往昔,忽然发现,来的路上,错过了很多东西。
老娘临死前,依旧望向村口的眼神,和道侣‘携手同行’的约定……
以前他觉得自己生而为仙,一人一剑足矣,当断绝红尘。
行将就木却发现,他只不过是一个孤独终老的可怜人。
想去找曾经的红颜知己,看到的只是孤坟一座。
想回老家和父母道个别,却发现连坟头都不见了踪影。
找来找去,这浩瀚天下,竟然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这是老陆第一次觉得自己该死了,毕竟他身边的所有人,都已经去了另一边。
有了这个想法,本就再难寸进的长生道,在心中彻底断绝。
这也是老陆为何坐在这里,陪着一个小屁孩喝花酒的原由——除了随遇而安,他还能做什么呢?
“老陆,你……你发什么呆呀……再来一杯……”
青楼雅间之内,妖娆歌姬弹着琴曲。
醉醺醺的左云亭,躺在桌子上,手里拿着酒杯,摇摇晃晃地和老陆碰了下。
老陆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到窗口,看向了外面的俗世城池。
要说此生唯一的遗憾,就是腰间这把剑了。
老陆之所以在这里停下,只是想找到在山里出剑的那个小辈,看看这等天纵奇才,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而且那个小辈待在这种小地方,见识太少,再好的悟性也终将蒙尘。
世上没有剑客忍心看到一把名剑蒙尘,老陆也一样。
只可惜,老陆找遍的栖凰谷,都没找到能与条件匹配的人。
老陆不知道是自己看走眼了,还是那个小辈早已离开,这样找下去肯定没了意义,为了节省时间,得引蛇出洞才行。
念至此处,老陆自袖袍中翻出刻剑玉牌,唇口未动,仅以心声道:
“齐甲,帮我办件事儿。”
真气灌注,玉牌内暗藏的法阵亮起微光,不过片刻后,便传来回应;
“哎呦,老陆,我正陪惊露台的仙子喝酒呢。咋样?你说的那个天才找到没?”
“一无所获,好苗子倒是有一个,年仅十七岁,体魄接近炼气十二重,破境只差临门一脚,感觉未来成就比你高。”
“嘿——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就那么大点破地方,还能出现俩比我厉害的,你当我是路边上的白菜不成?不用找了,肯定就是那小子,直接带回来即可。”
“条件相差太远,不像,还得再看看。”
“唉,从人家花园里挖苗子,等同于白嫖,还看个啥看?老陆啊,你这年纪大了,性子怎么也变得婆婆妈妈,一点不像个剑客。算了算了,要我办啥事儿?”
“年底九宗交换门徒,你想办法走动,让惊露台给此地三个名额,看能不能引出那个剑客……”
“知道啦,唉……”
……
片刻闲谈后,玉牌流光消失。
老陆收起玉牌,回过身来,却发现躺在桌案上的左云亭,已经钻到了桌子底下打起了呼噜。
老陆走到跟前蹲下,在左云亭脸上拍了拍:
“云亭小友,你家在何处?老夫送你回去。”
醉成烂泥的左云亭,晃晃悠悠睁开眼,然后爬起来,勾着老陆的脖子:
“我没醉,继续继续……方才说到哪儿了?”
老陆倒也不介意小辈的勾肩搭背,从袖中掏出一锭金子放在桌案上,撑着左云亭下了楼梯。
左云亭醉得站都站不稳,还不忘跟老鸨儿道别,然后摇摇晃晃,在小厮的搀扶下爬上了毛驴。
老陆戴上了斗笠,转眼看向了杏花街的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