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霜,将她放在后面,带她御器升空。
风声呼呼而起,脚下是无边的碧绿药田,头顶是清浅的蓝天白云。只是远方,天际线处隐晦模糊,云层被某种离奇之力碾成碎片,就像陆歌当初消逝时一样。
那力量在缓慢扩散,朝着千渡岛中心的小楼汇聚,所到之处都化为朦胧的雾。暖阳、轻云、浅草、浮藻都逐渐虚化,彻底失去自身形态,连鸟鸣都彻底停住,只留下一片死寂。
倘若千渡岛曾五彩斑斓,那它现在就经历褪色,像彻底染毁的破布,最后被撕扯成条,再遭碾碎成沫儿。
楚在霜眼眸颤动,她望着此等异象,惶恐道:“这是怎么了?”
“卢恒州已死,灵气会消散,外界混沌之气就涌入,没有任何草木能存活。”药闻笙道,“实际上,离开琼莲十二岛,外面都是这样子,你们不太离岛,所以没有见过。”
她看着灰白的天地:“外面都是这样?没有草木,没有声音,甚至没有一点颜色?”
楚在霜在书上读过历史,但从未亲眼看到过实景。
“你知道我们当初,为什么不叫什么州什么谷,偏偏取名琼莲十二岛么?”
“为什么?”
药闻笙苦笑:“大战过后,除了高修创造的天地,没什么地方适宜生存。苟活的我们就像待在孤岛,被破碎花镜的混沌之气笼罩,即便知道远方还有同类,也只是相似的孤岛罢了,没办法联结在一起,所以就叫琼莲十二岛。”
花镜破裂是不可逆的,就算他们击败敌人,天地也变得残破不堪。
不管多厉害的修士,面对这一片混沌,都渺小如同尘埃,仅能在自身力量的方寸间活动。
楚在霜哑然。
巨大葫芦不断升高,载着他们脱离阵法。千渡岛也越变越小,像水面的碎冰,边缘都分崩离析,在混沌之气中陆续泯灭。
岛上清风不会继续吹过,没人再看到无边无际的游零花水田,也没人再乘舟在夕阳中赏景品茶。轻纱覆盖的小楼会消失,琳琅满目的灵草被吞噬,次日将无朝阳照亮万物,次日岛上将再无万物。
她怔怔地望着此幕,忽然就说不出任何话,只剩无能为力的酸涩。
这是注定的结局,明知卢氏父子不能再留,但眼看美好的千渡岛化为乌有,还是忍不住涌生一丝哀意。
“是不是有点难过?”药闻笙叹息,“那么多的药田消失,就算赢了也像输了,不知道我们在争什么,争完也什么都没了,当年大战是这样,现在依旧是这样。”
修士存活的天地已经够小,可仍在互相厮杀,至今都没有变化。
楚在霜点头。
“但不管多艰难的境地,总会有些东西留下来。”药闻笙见她失落不语,他佝偻身影一动,突然取出一物来,安慰道,“小孩子不要闷闷不乐,到我这边来,有个好玩的。”
楚在霜听他唤人,这才走了过去,看清鼎中灵草:“这是……”
青翠炉鼎内有水有土,宛若微缩的岛内景观,除了药田形态较小外,跟真正的千渡岛如出一辙。这里也有游零花,也有雅致的小楼,也有水中漂浮的游船,只是像给孩童解闷的玩意儿,终归就有手掌大小罢了。
药闻笙:“好不容易踏上千渡岛,总归要拿走点什么,我刚刚收集完岛上种子,随手在鼎里捏出一景,这就是用灵草种子幻化来的。”
楚在霜睁大眼:“这是什么时候采集的种子?”
他们离岛时如此惊险,她竟不知药长老何时有空,还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采摘药草!
“葫芦一升空,我就在采了,不然多可惜。”药闻笙一指吸气的葫芦口,“它可以自己吸入灵草,不需要我下去亲自动手。”
卢恒州曾对他严防死守,唯恐他种植出特有灵草。他过去千方百计想登岛,却不料最后闹崩被抓来。
楚在霜捧着青鼎,她仔细端详,突然道:“我记得以前见过这个,我在千金方治病时看过。”
她犹记,药长老屋里也有不少盆景,里面不光有嫩绿的植被,还常有亭台楼阁坐落。
“对,那些也是我做的,每当我感到可惜,就会捏出一景。”药闻笙俯瞰千渡岛,目睹岛屿完全溃散,怅然道,“当然,那些地方也永远消失了。”
他和蔼道:“这个就送给你,留一个念想吧,哪天不想要了,就将种子挖出来,还可以再种灵草。”
楚在霜望着鼎中精致的小岛,根本不忍心损毁袖珍盆景,莫名就像手捧琼莲十二岛,生怕一不留神将它砸了。
她垂下眼,将它妥善收好,轻声道:“果然不是什么都没有给过我。”
光是和风细雨、鸟语花香,让她习以为常的琼莲十二岛,都是他们倾其所能给出的成果。一如袖珍的盆景,真正的千渡岛已经消亡,只在鼎中残留美好幻象。
不管是爹娘,还是药长老,他们在参破世间残酷之后,还能搭建一片祥和安稳,那就是交付手中全部,再也给不出更多了。
她望向吞